張先令不甘示弱,把話接了過來,說:“這些情況我都知道,我沒想到你會問這些。這與拍賣定價有關系嗎?”
徐濤哈哈大笑,笑得直咳嗽,說:“真有你的,先令!恰恰是這些情況決定起拍的價格!我們作為圈里人,要把這一情況告訴所有參與競拍的人:黃賓虹是大器晚成的藝術家,生前相當?shù)募帕?,因為頗具特點的畫風,他的作品并未受到藏家的熱烈追捧。但他始終堅守自己獨特的創(chuàng)作風格,而不盲目屈從于世俗的審美與品味。在生前,他曾說過,要評價自己的畫作,需五十年后才能見分曉?,F(xiàn)在在他辭世超過半個世紀以后,他的作品一路水漲船高,成為藏家熱烈追捧的珍品。而且,平心而論,他的畫作也理應受到藏家的追捧!”
張先令點了點頭,對徐濤的話表示認可。但還是不甘示弱,就附和道:“你的話讓我想起另一位大師級的藝術家——文森特 梵高,生前孤獨寂寥、貧困潦倒,辭世后,他的畫作拍出了天價!”
徐濤微微一笑,接過話頭:“不知道黃賓虹的事例是否印證了由來已久的關于藝術創(chuàng)作的一個理論:藝術家必須感覺孤獨痛苦,才能創(chuàng)作出絕世的作品。太安逸、快樂了,創(chuàng)作靈感就枯竭了。如果說,藝術分為兩類,一類是為了掙錢吃飯而做的媚俗之作,它就必然是短命的、廉價的;另一類是為了藝術傳承而進行的改革創(chuàng)新之作,由于它對傳統(tǒng)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與創(chuàng)新,也許在短期內(nèi)它很難被人接受,但它也許會具有長久的生命力,它也許會推動民族傳統(tǒng)藝術走向一個很高的境界從而被世界所欣賞和喜愛。但這類藝術的價值一定要經(jīng)歷時間的考驗才能見分曉。作家、畫家、歌唱家,他們職業(yè)雖然不同,道理卻都一樣,太急功近利了,可能真不是件好事,除非為了那五斗米!”
本來張先令說出梵高意在顯示自己也不是白丁,藝術界的大師也是知道幾個的。沒想到徐濤又生發(fā)一番新的高論。張先令有些氣餒,臉上便表現(xiàn)出十分不快。徐濤對此心里明鏡似的,就不再難為他,見他送拍的畫作有四平尺,便定價120萬,行不行他決定。張先令此時就不做計較了,而且也沒什么可計較的,就說:“既然我是來支持你們工作的,畫作交給你們了,定多少價就是你們的事了,定多少我都沒意見。”
事情就這么定了,回過頭來,張先令就問徐濤,于博彥拿來一幅什么畫被駁回了?徐濤告訴他是傅抱石的《鏡泊飛泉》。張先令搖了搖頭,似乎終于發(fā)現(xiàn)了徐濤的軟肋,他說:“這幾年事關傅抱石的《鏡泊飛泉》,爭議很大,市場見得著的絕不是一幅,而知名專家鑒定那些全是真品。這就是問題了——是不是傅抱石生前確實畫了不僅一幅?。克救藳]留下文字記載,后人只是根據(jù)蛛絲馬跡進行推斷和妄猜,既然如此,就誰都不能說自己的觀點一定就對,你說是不是?”
而徐濤仍舊抱定自己的觀點,他說:“關于鑒定古今名家書畫,表面看上去鑒定的是書畫作品,實質(zhì)上研究的對象是人,是這個人和這個人的時代背景、人生經(jīng)歷、藝術思想、藝術活動及其精神世界。這道理就像讀唐詩宋詞,不了解詩人和詩人所處的時代背景以及詩人的成長歷程、藝術活動及至創(chuàng)作這首詩時所涉及的人和事,要想深層次去解讀這首詩的詩意、詩情、詩境可能會是十分困難的。再言之,藝術創(chuàng)作是一種持續(xù)時間相當有限的情感沖動。就傅先生這件《鏡泊飛泉》的創(chuàng)作而言,鏡泊湖神奇景象對他的刺激是強烈的,因而他的感悟也是深刻的,但同樣也是稍縱即逝的。經(jīng)營好了的‘直幅’‘始終未曾著筆’,可能還不是傅先生自己說的‘可惜因時間關系’那么簡單。激情的不復再旺、再烈,抑或是傅先生對‘直幅’‘始終未曾著筆’和此后不再重新構圖的關鍵之所在!現(xiàn)在我們在品賞傅先生后來創(chuàng)作的數(shù)幅小幅的《鏡泊飛泉》時,不是也難以‘心為之悸,目為之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