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自當要鐵兄弟,天經(jīng)地義,換作是我,我也會這么做。只是道理說來簡單,若非身陷局內(nèi),個中滋味,當下取舍,又何堪與外人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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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哥將三哥從房間里面叫了出來,在屋前的走廊上,就當著武昇和袁偉的面,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原本從房間里面出來的時候,三哥臉上依然是憤恨不已、惱怒不堪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是,當明哥說完了這一切之后,三哥整個人卻都變了。他突然變得沉穩(wěn)了下來,不再失態(tài),也不再亢奮。原本怒氣滿面的臉色化成了異常的平靜,一雙被酒精和暴怒炙紅的眸子里也不再射出兇殘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更讓人膽寒的平靜。
三哥聽完之后也是很久沒有說話,良久良久,才突然從口中冒出了一句輕微到幾乎聽不到的話來:“蓄山養(yǎng)虎,虎大傷人!”
眾人都以為三哥會接著說些什么,誰知道,三哥再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半晌,才猛一下轉過頭對著武昇和袁偉兩個人說道:“你們兩個人先把手機給我一下?!?/p>
武昇和袁偉面面相覷,一時還沒有領會三哥的意思,但是看著三哥平淡卻堅定的表情,只得都把手機拿了出來。
在把手機遞到三哥手上之前,武昇還是忍不住說:“三哥,我給胡欽打個電話,給他說一下好不?你也是看他從小到大的,你曉得,他這個人不是那么沒得良心的人。我給他說一下,也許今天就沒得什么事了?”
聽完武昇的說話,三哥一個字都沒有回答,還是一動不動,伸著一只手保持著接手機的姿勢看著武昇。武昇只得將手中的手機慢慢放到了三哥的手里,再一次說道:“三哥,我們都是一條街上的,這么多年,未必真的要搞到刀兵相見啊?你砸了他的迪廳,他也砸了你的洗腳城。就這么扯平了吧?我求你!”
事后武昇說,當時他說這句話是做好了被三哥大罵一通的準備的,他也想好了,不管三哥怎么發(fā)脾氣,怎么罵,他都要繼續(xù)勸阻三哥。但是三哥當時的表現(xiàn)卻是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也讓完全打消了繼續(xù)堅持的想法。
聽完他的說話之后,三哥并沒有大發(fā)雷霆,反而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望了半天。武昇說當他看到三哥那種眼神的時候,就知道事情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他再說什么都沒有用。當時三哥的眼神,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非常陌生和寒冷。目光閃爍不定,仿佛會放光一樣地盯著他,直到他再也抵擋不住,抵制著狂跳的心臟低下頭去。
他說那一瞬間,他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他覺得只要再說錯一句話,三哥也許會立馬殺了他。
聽到武昇描述的時候,我腦海里不自覺就出現(xiàn)了三哥當時的樣子,這種眼神對于武昇也許是很陌生,但是對于我,并不陌生,因為跟著三哥的那些歲月里,我曾經(jīng)見過兩次。
一次是在市里綁了黃皮和向志偉的車上,黃皮要求三哥放了向志偉和張泡的時候;另一次是在水泥廠前面的那家魚館里面,我向三哥說出我要搞小兵兒,然后接下他手中高利貸生意的時候。
那兩次,三哥都是這樣的眼神,無情、冷漠、冰涼、陰寒而又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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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了武昇他們的手機,三哥轉身就向門里面走了進去。進門之前,他半側過頭,對著武昇和袁偉說了這么一句話:“如果我砸了別個的場子,別個就可以砸我的場子來抵消的話,我義色在道上打滾了這么十來年,一百個場子都抵不住別個來砸!老子而今是打流,不是專門和別個扯皮。胡欽他們今天敢來水泥廠就來,還省事!不敢來,我從明天開始,什么麻皮事都不做,專門找他們。曉得不?武昇,你和袁偉,你們兩個,今天把這個事告訴我,我心里舒服,真的舒服!證明你們心里還有義色這么一個弟兄。但是我也丑話先說在前頭,你們上次在市里就放了胡欽一馬,人情還噠,我也不怪你們。只是今后,我勸你們兩個還想跟著我的話,最好不要和他們再來往。今朝這個話,我講了,就會信你們。但是日后要是萬一出了什么事,讓我發(fā)現(xiàn)你們跟著我,又兩面三刀,到時候就莫怪我義色翻臉不認人。出來打流求的就是個財,擋財路噠,你莫講是一條街上,就算是一個屋里,也哪個都怪不得哪個!話就到這里,你們兩個個人看著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