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楊道芳焦急地等著,然而半天過去了,也沒見孫朝陽回來。直到過了中午飯時間,才見孫朝陽無精打采地進了院子門,楊道芳起身站在屋門口道:“你咋……”這時她發(fā)現孫朝陽兩手空著,沒有像往常那樣提著編織袋,心中就沉了一下。孫朝陽一聲不吭地走進屋里,坐在小凳上,楊道芳跟過來道:“咋回事?”連問了兩聲,孫朝陽才有氣無力地答道:“衣服丟了……在火車上丟了?!?/p>
楊道芳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她感到心中忽地疼了一下。接著,她又站起來,一時間,她想對孫朝陽發(fā)火,想對他喊,甚至想給他兩巴掌,800元,那是他們家所有的錢了,是他們的工資與幾個月來孫朝陽辛辛苦苦掙來的錢,他現在竟然給弄丟了!但當她看到孫朝陽的灰暗而憔悴的臉色時,她強忍住了,她知道丟失800元的貨物對孫朝陽來說打擊太大了,他心中一定悔恨極了,他這半天沒回來,一定是他因丟失貨物不知該怎么辦,因而不知在什么地方呆了半天。楊道芳嘆口氣,又坐在了椅子上,帶著氣說道:“算了,丟了就丟了吧,只要你回來了就行。”
等孫朝陽喝過水,吃了點東西,便對楊道芳講述了在火車上丟失貨物的經過,楊道芳盡管在心中怪怨孫朝陽,但嘴上仍得勸慰他:別想不開,丟了就丟了吧,只要人平安回來了就好……幸好是回來的路上丟了貨物,要是去進貨的路上把錢包丟了,那就連回來的路費也沒有了,那樣他就更慘了,以后注意點,別再在這方面栽跟頭了。
這時,楊道芳才想起來應該去給孫朝陽請個假,看現在他無精打采、疲乏無力的樣子,今天是送不成水了。她忙跑到后勤科,但考勤人員只給孫朝陽按半天請假,上午算曠工。楊道芳覺得再與考勤人員爭執(zhí)也沒用,只得罷了。
接下來的幾天,孫朝陽非常消沉,他除了送水,其他時間就回屋躺在床上睡覺,睡完覺了也不起來,睜著眼躺在床上。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丟失800元錢貨物這個現實。他躺在床上一遍遍地設想著有可能不發(fā)生這件事情的種種可能:要是梁哥的風濕腿疼病不復發(fā)就好了,要是他和梁哥一塊去進貨就好了,要是他少帶點錢少進點貨--譬如說只進300元或400元的貨--就好了,要是他進貨回來的火車上一直沒有找到座位就好了,那樣他就可以一直坐在編織袋上,編織袋也就不會丟了,即便有了座位,要是他一路上都不睡覺就好了--若知道睡覺會導致編織袋丟失,他說什么也不會睡覺的,他會睜一夜眼睛,唉,回來后有多少覺不能睡,為什么會偏偏在那一會兒睡呢?為什么會?每次想到這里他就懊悔得用手抓自己的頭發(fā),狠狠地抓,直抓得頭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