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亮和女兒曹欣欣已經(jīng)下了兩個多小時的五子棋了。妻子段紅鵑忙里忙外，像個上滿了發(fā)條的機器人，片刻不停地忙得不亦樂乎?！胺堑洹弊屵@個曾經(jīng)幾乎破碎的家庭又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在曹亮看來，這其實就是一段家庭“撥亂反正”歷史的變遷。由于他把過去夫妻間一切齷齪的起因統(tǒng)統(tǒng)歸咎于妻子心態(tài)的一度失衡和無知的蠻橫，從而心安理得享受著現(xiàn)如今這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自在逍遙的生活。

“我說兩位祖宗，別下了，洗手吃飯?！倍渭t鵑擺放好碗筷后，催促正全身心投入對弈的丈夫和女兒。

這一盤以曹亮的一時疏忽，曹欣欣獲勝告終。

飯桌上，一家三口邊吃邊貧，其樂融融。

“爸，要是沒我媽這么一天到晚照顧您，您肯定瞎菜！”曹欣欣少有地站在母親的一邊，數(shù)落父親。

曹亮笑笑，呷一口酒。

“聽見沒，女兒的眼睛是雪亮的！”段紅鵑趁機接上一句。

“反正我以后肯定不會找我爸這種男人！”曹欣欣陡然冒出一句。

剛剛喝了一口的曹亮，差點沒把嘴里的白酒噴了出來。曹亮和段紅鵑不約如同地面面相覷——懵了。

“你、你、你說什么？”段紅鵑皺眉耷臉地注視著女兒。

“ 我沒說什么呀？”曹欣欣全然一副無所顧忌的神態(tài)，“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你們倆干嗎這么看著我呀？我說錯什么了？”

“你、你沒說錯什么，你沒說錯什么。我問你，那你打算找個什么樣的？”曹亮試探著問一句，同時用眼神暗示妻子別打岔。

“我呀，哼，要找就找辛雅他爸那種男人！”曹欣欣不假思索地回答說。

“你……”曹亮傻了，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答案。

“美死你！想什么呢你？”段紅鵑終于忍不住了，“你才多大點兒啊，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些什么呀！你就不怕別人笑話你呀？死丫頭！”

“誰笑話我？再說，這有什么好笑的？”曹欣欣反問道。

“我說丫頭，你、你這可是有點不著調(diào)了??！”曹亮決定開導女兒一下，“你現(xiàn)在還遠遠不到考慮這種問題的時候，知道嗎？怎么說呢，有好些事情根本不是你現(xiàn)在想象的那么簡單?？傊?，眼下學習才是你的頭等大事，將來要是考不上大學，那你可就真的是瞎菜了。我和你媽就是因為胡思亂想的太早，所以沒上成大學，混成現(xiàn)在這樣兒……”

“嘿，我說，你這是怎么說話呢？”段紅鵑打斷了丈夫的話，“沒上大學怎么啦？那我大姐家的孩子大學畢業(yè)都兩年了，不現(xiàn)在還在家里待著呢嗎？大學生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給我閉嘴！”曹亮急了，“我說你這人怎么回事兒呀？我這兒跟欣欣說正經(jīng)的，你可倒好，梗著腦袋擱這兒使反勁兒啊你！你大姐家那小兔崽子為什么跟家待著？還不是因為你姐和你姐夫給慣的？一個學理科的，非得要去當演員，還想成明星，他是那塊兒料嗎？”

段紅鵑自知理虧，便不再言語了。

“哎，我說爸，這可是你不對?。∥冶砀缦氘斞輪T怎么啦？當初他本來就不想學理科，是我大姨非逼著他報考的。哼，你們做父母的根本就不理解我們！這叫強人所難！想想你們那會兒吧，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話你們聽了嗎？要聽了，也不至于一個都沒能考上大學吧！哼，還好意思說我們。英國的大哲學家培根曾經(jīng)說過，一個人的命運模式主要是由自己決定的！我將來的道路由我自己選擇，用不著你們費心。行了吧！”曹欣欣毫不示弱地沖曹亮說了一大通。

“我說丫頭，你、你這不是較勁嗎？”曹亮的語氣顯然緩和了許多，“其實我和你媽沒別的意思，我們就你這么一個寶貝女兒，無論你將來選擇什么樣的道路，我們做父母的總可以幫你提提建議吧！再說啦，就算你媽和我這輩子混得不怎么樣，但我們起碼還有一定的社會經(jīng)驗吧！歷史的經(jīng)驗和教訓值得我們注意！這好像也是一個什么名人說的吧！好啦、好啦，先吃飯?！辈芰涟l(fā)現(xiàn)只要有妻子在場，他跟女兒的交流就會出現(xiàn)障礙。至于是為什么，他一時半會兒還沒能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