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曹亮和葉遠遠到了蔣運財工廠的辦公室，順利地簽下了合同，當(dāng)晚就乘揚州直達北京的列車，一路欣喜地回到了北京。

回到北京以后，曹亮、葉遠遠、蔣運明立即從新起草了與甘建軍的合作意向，由葉遠遠出面，再次登門拜訪了甘建軍。這一次甘建軍熱情地接待了葉遠遠，并極力挽留葉遠遠與自己單獨共進了午餐。席間，甘建軍盡顯紳士風(fēng)度，對葉遠遠給予了熱情洋溢而又恰如其分的贊美。至此，這筆高低壓電柜的生意終于見到了勝利的曙光。葉遠遠從甘建軍的眼神里感覺到了很多男人都有的那種對于她來說早已習(xí)以為常的原始欲望。好在她對這種眼神既不反感，也不厭惡，男人嘛，要沒這么點賊性和賊心反倒不正常了。這頓飯吃了足足兩個小時，大大超過了甘總平日午餐耗時最多不過十五分鐘的常規(guī)。

與此同時，曹亮和蔣運明卻像兩只鉆進了風(fēng)箱的耗子，急得團團亂轉(zhuǎn)，望眼欲穿地等待著葉遠遠的消息。終于，電話鈴響了，葉遠遠在電話里告訴二人，事情已經(jīng)基本上辦好了，與甘建軍的協(xié)議，最遲后天就可以簽訂。掛斷電話以后，曹亮和蔣運明幾乎同時爆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大笑，笑聲極其怪異、癲狂。

這天一大清早，辛波在片場接到女兒辛雅打來的一個電話，說晚上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于是辛波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這一天過得極不踏實，在鏡頭面前頻頻出現(xiàn)失誤，弄得導(dǎo)演連連嘆息，百思不得其解。他伏在辛波的耳邊，悄悄地問，老辛，您今兒是怎么啦？是不是這兩天讓沈瑩麗那個狐貍精給折騰得不輕呵？靠，我說哥們兒，你能不能悠著點呵？！辛波沖導(dǎo)演一瞪眼，說去你大爺?shù)?，你丫才被她折騰得不輕哩！導(dǎo)演也急了，說那你丫今兒是怎么回事兒呵？連他媽眼神都是直的，跟木頭樁子似的。要不今兒就別拍了，你回去歇著吧。辛波有些過意不去了，在他的演藝生涯中，他從來沒有過如此糟糕的表現(xiàn)。接下來，盡管他極力讓自己集中精力，進入狀態(tài)，但依舊失誤不斷，完全沒有了昔日的靈氣和神韻。導(dǎo)演終于絕望了，把一肚子邪火發(fā)在了同樣不明緣由的沈瑩麗身上，沖著沈瑩麗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瞧你那德行，有他媽你這么演戲的嗎？一天到晚不好好看劇本就他媽知道發(fā)浪。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這么演，我明天就他媽換人！”沈瑩麗被罵得傷心之極，淚流滿面，卻還不敢哭出聲來，弄得一旁的辛波心里委實不是滋味兒。片場換景休息的時候，辛波把導(dǎo)演拉到一邊，解釋說，今兒都怨自己，上午接到閨女從北京打來的長途，可能家里出了點事兒，但閨女又不肯明說，非要到晚上才告訴他。故而弄得他有些神魂顛倒，進入不了狀態(tài)。這跟沈瑩麗發(fā)浪不發(fā)浪完全沒有關(guān)系?！啊鐐儍?，你就別拿人家撒氣了行不？晚飯酒菜你隨便點，我埋單，行嗎？”辛波的態(tài)度極其誠懇。經(jīng)辛波這么一說，導(dǎo)演頓時消了氣，于是又十分關(guān)切地問，家里怎么啦？辛波說不知道，但他預(yù)感到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兒，要不閨女在電話里是不會用那種語氣跟自己講話的。

晚上回到賓館客房，辛波迫不及待地撥通了家里的電話，本想應(yīng)該是女兒辛雅接聽的，但接電話的卻是老太太。老太太在電話里慢悠悠地告訴辛波，家里一切平安，老人孩子阿貓阿狗都挺好，并無意外發(fā)生。只是有件事情得跟辛波商量商量，那就是關(guān)于他女兒辛雅未來的安排問題。辛波聽著聽著，就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女兒終于沒能經(jīng)受住前妻的誘惑，出國的心愿日益強烈，并希望爺爺、奶奶、父親能夠理解自己，為自己的前途和未來的幸福著想。面臨孫女的整日糾纏不休和苦苦哀求，爺爺、奶奶實在沒轍了，只好跟兒子攤牌。“……波呵，這事兒我們也沒辦法，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不過我和你爸是這樣認為的，閨女已經(jīng)大了，凡事都不能靠強壓，要耐心地講道理，做思想工作……”辛波一直沒有打斷老太太，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發(fā)出“喔”……“哦”的支應(yīng)聲，以表示自己還在聽著呢。辛波的心像是被人用棉花給堵上了，他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懊惱、憤懣、酸楚和憂傷。他萬萬沒有想到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女兒竟然又重提出國的事情，而且這一次顯然已經(jīng)是下了決心的。他太了解自己的寶貝女兒了。女兒的突然變故，或者說是背叛，讓他一時喪失了正常的思維能力。女兒是他情感世界的半個天空，現(xiàn)如今眼看著這半個天就要塌了，辛波的心情壞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