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滑稽而又奇特的場景。父親聊父親的,女兒聊女兒的,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互不干涉。
辛雅即將出國留學(xué)的消息讓曹欣欣興奮不已。她把這一切視為自己精心策劃和導(dǎo)演的一幕好戲的精彩開場。她的夢想也將隨著劇情的發(fā)展逐漸成為美妙的現(xiàn)實。她按不住內(nèi)心深處噴涌的強烈喜悅,不時地把火燙的目光投向正專心致志聆聽父親傾談的辛波。這個不知在什么時候占據(jù)了她少女全部情懷的“老男人”,正日益改變著她對人生、對朋友、對父母、對親情的理解和感受。她內(nèi)心深處的情感在經(jīng)歷了劇烈、狂躁的變異、痛苦、無奈的掙扎后,生出了與其年齡和閱歷極不相符的詭異和成熟。那種不顧一切的占有欲令她癲狂而又興奮,為了愛情,為了這個讓她魂牽夢縈的男人,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即使失去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辭。她堅信自己的愛情是偉大而又純潔的。自私是愛情的基礎(chǔ)和本質(zhì),是交織著肉欲和情感的本能。每當深夜,當她躺在自己柔軟潔凈的床上時,那無數(shù)斑斕離奇、神秘甜美而又荒誕淫穢的遐想就會充斥著她的靈魂和肉體,令她久久不能入寐。前不久,她做了一個極其荒誕的夢,在夢里她終于成為了好友辛雅的繼母,可是新婚之夜與丈夫辛波相擁而眠的卻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女兒辛雅。當她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傷心和屈辱的淚水居然浸透了她的枕巾。以后的好幾天,夢中的一切成了她揮之不去而又苦澀辛酸的記憶。直到今天,確切地說,直到剛才,在她得知辛雅即將遠走高飛,與父親辛波離別時,她的心情才有了徹底的好轉(zhuǎn)。
聽完了曹亮的絮叨以后,辛波相當有把握地指出,葉遠遠絕非那種蛇蝎心腸的壞女人,也非精于算計,坑人害人之輩。至于如何改變蔣運明目前的心態(tài)和看法,倒是你曹亮應(yīng)該仔細考慮的問題。雖說蔣運明是自家的哥們兒,但問題是朋友之間一旦扯上了生意,尤其是牽扯到各自經(jīng)濟利益的時候,一旦稍有不慎,或者是誤會,極易生出些亂七八糟的齷齪。說反目為仇可能有點兒過了,起碼是朋友沒得做了。哥兒幾個在一起也二十幾年了,為了幾個糟錢兒毀掉這段友情挺不值當?shù)?。辛波有意回避了曹亮關(guān)于女兒曹欣欣的話題。作為一個飽經(jīng)風(fēng)月吹拂的老手,他從曹欣欣一開始就投向自己的眼神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種令他渾身發(fā)緊的挑釁和欲望。加上剛才曹亮的一番描述,他現(xiàn)在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斷定,曹欣欣就是那個前些日子給自己打匿名電話的人。這讓他既害怕又惶恐,他不知道曹欣欣究竟想要干什么,也無法預(yù)料事情將會發(fā)展到什么程度。要是換了別的小姑娘,甭管是誰的女兒,哪怕他爹是玉皇大帝,也不會讓辛波如此不安。作為一個男人,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尤其是前妻出走以后,辛波從來就不是正人君子。他早就放縱了自己對女人和性的渴望。只要條件成熟,他是不會克制自己的。但與此同時,他又有自己的原則,那就是他絕對不會為了性愛而承擔任何后果和責(zé)任,哪怕只是道義上的些許自責(zé)。這他媽死丫頭,中哪門子的邪了!這是他此時此刻唯一能夠默默念叨的心語。
辛波和辛雅回到家以后,老爺子、老太太正襟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等待著他們父女的歸來??磥砀概畟z的情緒不錯,老人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至于最終是誰妥協(xié),對于老人來說并不重要,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安無事就是最大的欣慰。
辛雅的母親又打來了電話。辛波心平氣和地跟前妻探討了有關(guān)女兒辛雅出國前后的每一項細則和安排。臨了,前妻十分誠懇地邀請他,如果有可能的話,希望屆時辛波能親自送女兒去國外,順便實地考察考察她為女兒提供的一切條件。辛波沒有立即表示是否接受前妻的邀請,只是含糊地表示,到時候再說。其時他內(nèi)心對前妻的怨恨和鄙夷有增無減。媽的,這才是真正的一肚子蛇蝎心腸的女人!辛波心里惡狠狠地這么想。
夜深了,兩位老人早早地回屋休息了。辛波和女兒依舊坐在客廳天上地下地聊著。辛波巧妙、委婉地將話題引到了曹欣欣的身上。也許是為了表白自己還算是個省心、單純、聽話的好女兒,辛雅不由自主地向父親出賣了自己好友的隱私。只是她至今也沒見過那個令曹欣欣神魂顛倒的壞男人長什么樣,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男人百分之百的是個流氓騙子。可惜的是,已經(jīng)鬼迷心竅的曹欣欣聽不進任何勸告,而且發(fā)誓說,這一輩子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爸,你說這多可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