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亮的手機鈴響了,曹亮沒有搭理,鈴聲頑固地響過一陣后,停了。緊接著又響了起來。
“你怎么不接電話呀?”辛波催促一句。他是在擔心會不會是曹欣欣出了什么意外。
曹亮慢騰騰地接聽了手機。電話是老熊頭兒的閨女熊莉打來的。熊莉用唏噓不停的聲調告訴曹亮,父親在醫(yī)院剛剛去世。
當曹亮和辛波趕到醫(yī)院的時候,老熊頭兒的遺體已被推進了太平間。他們在太平間的門口遇上了熊莉和甘建軍,還有幾個不太面熟,大概是老熊頭兒的男女親戚?;璋档臒艄庀?,剛剛經歷過生離死別的熊莉顯然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和傷害,她的身體幾乎散了架似地依靠著甘建軍,目光呆然地漠視著一切。曹亮和辛波來到她的面前,寬慰了她幾句后,又進到太平間,探望老熊頭兒的遺體。
老熊頭兒安然地躺在那里,渾濁無光的雙眼微微睜著,似乎對這個世界還留著依依不舍的眷戀。兩人在老熊頭兒的遺體前默默站立了一會兒,便走了出去。
老熊頭兒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走了。大家原以為靠上了甘建軍這棵大樹,老熊頭兒怎么著也該時來運轉了。當背負了這么多年的債務壓力終于有望徹底卸去并且翻身解放的時候,他卻去了另一個誰知道有什么甘苦在等待著他的世界。
“這他媽老熊頭兒應該算是累死的,”當辛波和曹亮離開醫(yī)院,進到車里時,辛波憤然冒出一句,“甘建軍這小子要是有良心的話,得好好補償一下熊莉。孤兒寡母的,多不容易呵!”
曹亮沒有接話,他的心里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老熊頭的突然去世,給公司與甘建軍的債務和生意前景又增加了難以預料的變數(shù)。曹亮看了看手表,已是深夜十二點半了。
當曹亮心事重重,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里時,老婆和閨女房間的燈都熄滅了。他輕輕地敲開了老婆的房門。睡眼惺忪的段紅鵑打著哈欠問,這么晚了,你干嗎呀?曹亮嘆了一口氣說,老熊頭兒死了。
“啊,什么時候?”段紅鵑頓時清醒了。
“剛才,死在醫(yī)院了,心臟病?!辈芰令D了頓,問:“欣欣睡了?”
“這都幾點了,還不睡?!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對了,老熊頭真的死了?”段紅鵑的心思還在老熊頭兒的身上。
“死了!”曹亮不耐煩地回應一句,接著擠身進到屋里,隨后又心有余悸地將門掩上。
“怎么啦?”段紅鵑疑惑地問。
曹亮一屁股坐在床上,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我問你,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欣欣最近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沒有??!哼,她就那樣兒,一天到晚耷拉個臉,好像誰都欠她似的。對了,她今兒回來沒吃晚飯。自個兒把自個兒關在屋里,不知道干嗎呢。我都懶得搭理她。”段紅鵑氣哼哼地說。
曹亮猶豫著是不是該把今天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因為他到現(xiàn)在都沒有想好,也沒來得及想好該如何應對女兒目前的狀況。辛波在開車送他回來的路上,說過這么一句話,如果這事兒處理不好,可能會很麻煩、很麻煩。雖然到這會兒,他對辛波的怨氣和惱怒已經沒有先前那么強烈了,但他依舊認定辛波是導致女兒曹欣欣變成“花癡”的罪魁禍首??裳巯滤麑嵲诓恢涝撊绾螁X。夫妻這么多年了,他對這位早已失去了信賴和激情的女人很難做到無話不談。更何況她不是一位合格的母親,盡管自己從來也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忽然冒出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蹊蹺的念頭,也許這種問題可以請教一下葉遠遠。
“怎么回事兒呀,你怎么不說話了?”段紅鵑皺著眉頭問。
“算啦,沒什么。我聽辛波說,他們家辛雅出國以后,可能對欣欣有些刺激。這段時間沒事兒的時候,你多陪陪她吧?!?/p>
“我陪她?我倒是想陪著她。她搭理我嗎?哼,心比天高,命比紙??!我看她就是嫌棄這個家。以為自個兒怎么了,有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