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她的嗓子已經(jīng)壞了?!?/p>
我挽一挽松垂的云鬢,“安妹妹也怪可憐見的,皇上也不去瞧瞧?!?/p>
他“唔”一聲,漫不經(jīng)心道:“這個時候,別提她掃興?!彼┫律碜樱p柔的吻觸似蝴蝶輕盈的翅膀飛上我的肩頭,“如此春光明媚、姹紫嫣紅,怎可付與了斷壁殘垣……”
燭紅帳暖,溫柔如流水傾倒。
醒來已是夜半,殿中九枝巨燭燃得已經(jīng)接近了紫金閬云燭臺,燭光有迷蒙幽微的紅色,唯有寶頂上的明月珠灑落柔白的如月清芒。鵝梨帳中香的甜郁在空氣中如細霧彌漫,醒時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自己并未身在人間。直到對上玄凌微凝的目光,才即刻警醒,道:“四郎怎么醒了?”
一縷青絲被他柔軟繞在指尖,“朕貪看海棠春睡,情愿不入夢?!?/p>
我往他身前靠一靠,“嬛嬛倒愿如此長睡四郎身側,寧愿不醒。”
他溫柔一笑,把我攏入他的懷抱,“說起來朕有件事要告訴你?!彼R煌?,“朕打算進赤芍的位份?!?/p>
赤芍才進選侍不久,如今又要晉封,可見正當圣寵。我聽燕宜提起過,倒也不甚意外,于是笑道:“這些事皇上該和皇后商議才是?!?/p>
玄凌道:“皇后必不會反對……”
我笑意嫣然打斷他,“難道皇上疑心臣妾吃醋?”
他“撲哧”一笑,伸手為我掖一掖蓮紫蘇織金錦被,“你是淑妃,協(xié)理六宮,朕自然要告訴你。若你不愿,朕不冊也罷?!?/p>
我斜斜飛他一眼,“這話卻把臣妾看成什么了?榮選侍若服侍得好晉封也是應該的。皇上只需好好教導她規(guī)矩,勿要恃寵而驕步了昔日妙音娘子的后塵才好?!?/p>
他一笑,“赤芍雖然出身婢仆,卻也的確有些氣性,素日你好好教導她就是?!?/p>
“皇上心尖上的人有氣性也不打緊。只是如今也是小主了,若氣性太大了輕慢于人,既傷了嬪妃間的和氣,也壓不住下人,不成個小主的樣子?!?/p>
他微微沉吟,“的確如此。朕曾和燕宜說起要給她娘子的位份,燕宜倒不說什么。后來見赤芍服侍朕也殷勤體貼,想著給她才人的位份也可。如今既還抬舉不起,那便先進為娘子吧。”他以手支頤,“也不拘什么吉祥字眼,赤芍喜愛芍藥,尋個芍藥的別名做封號就是?!彼割^思索,“芍藥又名將離、嬌客、余容、婪尾春,朕覺得婪春和余容兩個不錯,你瞧呢?”
“飽婪春色,豐容有余。都很好,皇上拿主意就是?!?/p>
玄凌打了個呵欠,散漫道:“余容,她本也姓榮,那便稱余容娘子吧?!?/p>
我披衣起身,自桌上斟了一盞茶水,正欲轉身遞與玄凌,卻見他已起身,披了件外裳赤足立在我身后,從背后擁住我,低頭吻一吻我的側臉,歉然道:“嬛嬛,有件事……朕有些為難?!?/p>
我笑言:“四郎大可說一說,嬛嬛雖然未必能為四郎解憂,可是很愿意聽一聽?!?/p>
他略略思量,開口道:“朕著人接你兩位妹妹進宮陪伴你,可還好么?”
“多謝四郎。妹妹們在宮里住得很習慣,有她們陪伴,臣妾寬心許多?!睘鹾诘陌l(fā)絲垂在肩上有柔軟的弧度。茶水注入杯中有清湛的碧色,能看清我與他成雙的倒影,“聽妹妹說爹娘也會進京長住,不知是否已經(jīng)啟程?自臣妾進宮,已多年不見雙親了。有時候真的很羨慕胡昭儀,晉康翁主能常常進宮探望,一聚天倫?!?/p>
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聲音有些沉沉,“正是你父母……恐怕不能很快入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