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狗日的黑心包工頭,老子操他八輩祖宗?!泵髡艿氖稣f讓我怒火中燒。我一拳打在墻上,手上滲出了鮮血。但是,除了憤怒和對明哲的深深同情外,我又能幫上他什么忙呢?
該怎么辦呢?我抓著自己的頭發(fā),頭埋得很低,然后又把頭抬起來。我們相對無語。
此時,我感到明哲是多么的無助。盡管這種事目前只是發(fā)生在他的身上,但是,誰又能保證明天、后天,或者說不定某個時候,一覺醒來,這種事情不會發(fā)生在我的身上?
人們常說,事情發(fā)生在別人身上是故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事故。
哦,可憐的明哲,可恨的不公平的命運。
“去找找學校怎么樣 ”
“恐怕不行吧,我們學校幾千人,大都來自農(nóng)村,貧困生多的是,能解決多少???”
“但是總不能就這樣放棄啊,明哲,你忘了你的理想嗎?”
“理想,哈哈哈哈,那只不過是書呆子一時沖動下虛幻的歌唱。”
明哲的狂笑好恐怖,他的臉變了形。
“天無絕人之路,你沒有去試,怎么知道不行呢?”我還是鼓勵明哲去找找學校,除此之外,像我們兩個十六七歲的空巢兒,在最大的后盾——父母沒在身邊的時候,又能到哪里去尋找?guī)椭兀?/p>
“讓我想想看,我想靜一下,你去玩吧。謝謝你,郝凱?!?/p>
我拍了拍明哲的肩膀,走出了寢室。
快到中午了,報名的家長大都散去了,同學們有的在校園里溜達,有的在校外閑逛。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學校的操場上,滿腦子都是明哲剛才的樣子。突然,肩膀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凱兒,你他媽想那個小妞啊,這么神癡癡的?”
我扭頭一看,是班上的大款——樸正熙。這娃的老爸幾年前還在農(nóng)村挖泥巴,完全一個農(nóng)民。后來他把鋤頭一丟,跟著一幫在上海拆房子的親戚出了門,不知道怎么回事,幾年就發(fā)了,回來時開了輛小轎車。
去年快到期末的時候,他爸回來過春節(jié),把轎車開到學校,請班上所有的任課老師到五里之外的河陽鎮(zhèn)上吃了頓飯,每人還送了一條好煙。為了想請老師們把他的寶貝兒子教成材,他老爸還想請老師們?nèi)ハ茨_城泡腳,老師們謝絕了他的好意。
這小子后來在班上亂嚼舌頭,說老師們其實想去,是礙于他這個學生在場,拉不下面子。
他還說,要是換了他,早去樂和樂和了。同學們都笑,說你娃一定去嘗了滋味的。又問,那里面的小姐長得怎么樣,咪咪大嗎。
這小子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半天不說,沉吟了一會兒,比著一個同學的腦袋說:“大,有你腦殼這么大?!蓖瑢W們哄地一下笑起來,那個被比的同學追著他打。有一個女生剛走到教室門口,聽了半句,問道:“什么大啊?”
“哈哈哈哈!”教室里響起了男同學野獸般的狂笑。
這小子其實原來不叫樸正熙,叫樸大春,他老子發(fā)達后,樸大春為了趕“韓潮”,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這個帶有韓國風味的樸正熙,并且還把頭發(fā)染了一綹黃的,戴了個耳釘。他這副裝扮,在這山區(qū)的農(nóng)村中學也算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語文老師陳夫子說,人家韓國明朝時派了個上百人的代表團到中國考察,人家學去的是我大明朝的治世經(jīng)略、科學文化和幾千年的儒家精髓,今天我們反過去學韓國。學的什么呢?皮毛:街舞、黃頭發(fā)、肥襠褲……我們的傳統(tǒng)節(jié)日中秋節(jié)都要被人家搶注申報世界非物資文化遺產(chǎn)了,唉……
同學們接下去:長此以往,國將不國。然后樸正熙在后面補了一句“杞人憂天”,聲音很小,但是足夠語文老師聽見。老師氣得暈倒,連連追問是“哪個說的?”同學們都說“不是我”。老師清了半節(jié)課,也沒有找出“兇手”,同學們借機玩了幾十分鐘。關于這大款同學樸正熙的故事還很多,也都很精彩,一時半會兒說不完,還是以后慢慢告訴大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