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的暴徒

群體是不思考的，他們僅僅是在感覺。如果你經(jīng)歷過暴動或慌亂，就會知道在群體之中群情激昂是多么輕而易舉的事―而且發(fā)生的速度非常之快。正如托爾斯泰所說，一場偉大戰(zhàn)爭的主題僅僅取決于在隊列開頭的某位無名戰(zhàn)士喊的是“贏了！”還是“敗了！”在150人組成的復(fù)雜而有趣的小群體之外，我們和他人的互動可能是短暫的，但又存在非常激烈的瞬間。

這和社交信號駕輕就熟的潛在運作有著密切關(guān)系：我們使用非語言手段來傳達我們的態(tài)度（信心、興趣、支配權(quán)、靈活性）。亞歷山大.彭特蘭（Alexander Pentland）致力于研究音調(diào)和姿勢的隱含意義，驗證了人類接受信號的速度之快以及信號對于短暫互動的預(yù)測之準確。例如，在長達一個小時的工資談判中，如果你能在頭5分鐘保持專注、高能量的狀態(tài)，那么會得到更高的回報。采取一種意見交換的談話方式，你更有可能在自己的社交圈里成為“明白人”（人們會相信你的信息）。在“閃電”約會中，如果女性表現(xiàn)積極，雙方都會感覺有吸引力；如果雙方專注于談話，那么更有可能會發(fā)展成友誼，而非愛情；如果男士做的姿勢和女士的類似，她將會對他更加信任。所有這些都驗證了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人們做出情感判斷的速度非常快。

快速當然并不意味著總是正確。一時的印象對于短暫的相遇沒有問題，但是對于長期而言就顯得沒有參考價值：我們都知道魅力十足的騙子、儀表堂堂的白癡和毫無方向感的上司。一見鐘情不能保證愛情的永久：作家埃德娜.奧布萊恩（Edna O’Brien）悲情地說過，她不可避免地被那些又高又帥的男人所吸引，“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深藏不露的流氓?！彼哉f，厚積未必總能夠薄發(fā)。

盡管不可靠，社交信號仍然保持著強大的生命力，原因很可能跟它的悠久歷史相關(guān)。每個鳥群、獸群和社會性動物都會使用這些信號產(chǎn)生集體性反應(yīng)去應(yīng)對挑戰(zhàn)或機遇；因此，一千只八哥滑翔天空也許就起源于一個想法。群居性哺乳動物通過姿勢和語音傳遞一些基本信息，諸如危險、至高權(quán)力、交配狀態(tài)或三者兼而有之，就像一位居統(tǒng)治地位的雄性黑猩猩通過搖樹來展示他的憤怒。當他上躥下跳的時候，整個群體立即開始尖叫，包括那些可能沒有看到原始威脅信號的猩猩們：這種情緒信息通過非語言的途徑幾乎瞬時傳達。在人類群體中情況也很類似，姿勢和聲音比語言有著更深的根基；為平淡的對話增添了更多的意義，也同時傳遞了情緒感染的病毒：微笑換來微笑，譏笑導(dǎo)致辱罵（“不要這樣敏感！”我們不高興地喊道）。邏輯與此無關(guān)：電話另一端的客戶服務(wù)代表可能雖不勝任但聽起來悅耳，而換做另外一個人就有可能不僅無法勝任而且態(tài)度惡劣―唯一的區(qū)別在于語氣，語氣遠比感知傳遞得快、傳遞得遠。因此，對于是否回應(yīng)桌對面那人的肢體語言以及對面廣場暴徒的叫喊，我們并不必要依靠大腦前額葉皮層冷靜的推理特性―我們更有可能使用古老的哺乳動物類大腦那寂靜無聲、激情澎湃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