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特“李”獨行
媒體人稱李馳是中國的巴菲特,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穿一件白色的中式汗衫,個子很高,說話的語速很快,臉上偶爾掠過的笑容竟有幾分頑皮。
我當(dāng)時在想,如果中式小立領(lǐng)變成了高帽潮衣,如果再加上寬松的滑板褲、黑框眼鏡和曼哈頓郵差包,他應(yīng)該像個街頭玩極限運動的嘻哈小子了。因為他臉上的笑容實在看不出巴菲特式的一丁點兒城府。每天和巨額金錢打交道的人至少應(yīng)該是很深沉很狡黠、臉上每條皺紋里都寫滿經(jīng)驗和滄桑,如K線圖般復(fù)雜難懂的范兒吧,可是他不是。他只有開懷大笑的時候臉上才有皺紋,而且笑的聲音很大,那種笑聲會在高亢處打幾個轉(zhuǎn)兒,然后綿延開來,傳染得你不得不跟著笑起來。
這種非主流的印象在我腦海里印記很深,以至于我現(xiàn)在回想起第一次采訪李馳的過程,不知道用什么詞來形容當(dāng)時的感覺:錯愕、驚艷、疑惑,好像都不是。因為這個人和我以前采訪過的人太不同了,他像是一種特殊的生態(tài),很難被定義和歸類。
李馳自己也說,他是個永恒的樂天派,面對漲漲跌跌的股市早已修煉出了蘇格拉底+阿Q式的心態(tài)。李馳的博客每天都有大量的網(wǎng)友跟貼,理解的不理解的,強(qiáng)烈支持和激烈反對的都有。李馳不緊不慢的的照單全收,對新朋舊友都不怠慢:該講的道理一點不打折扣,該說的預(yù)測一點不留余地,該開的玩笑瀟瀟灑灑的開,大有“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云卷云舒”的老道和圓熟。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李馳不是個憤青,他從不會急赤白臉的較勁和爭辯,而是常常用一個讓人忍俊不禁的調(diào)侃四兩撥了千斤,其余的就交給時間了。都說成熟的谷穗會彎腰,如果成熟還保持腰不彎,這就是一棵特別的谷穗了,我想李馳就屬于這種品種。
對于金錢,李馳有一個新鮮的說法,他認(rèn)為錢是用麻袋來裝的,所以有朋友戲稱他為“麻袋李”。
李馳說他終身要做的事就是把越來越多的財富裝在麻袋里,碼在路邊。在中國人的印象里,麻袋是用來裝土豆蘿卜等有份量沒價值的俗物的,如果用來裝輕飄飄的錢幣,那得裝多少才能滿啊,這個有創(chuàng)意的說法顯然在笨拙中透出機(jī)巧。我個人覺得用麻袋裝錢是一件很愜意美好的事,它讓人產(chǎn)生了很多美妙質(zhì)樸的遐想。試想一下把小小的錢夾換成生猛的麻袋,是人生何等快事?那些裝滿財富的又大又笨的麻袋,碼得像長城一樣壯觀,是何等有趣又充滿成就感?
把賺錢的事弄得太復(fù)雜了,人生就無異于苦役,如果不需要太多技術(shù)含量,而簡單快樂的如同做游戲一樣,有誰會拒絕呢?我覺得“麻袋李”,提醒了我們一種生活的情懷,那就是簡單有趣,道法自然。
李馳是一個深諳投資投機(jī)之道的人,早在1985年他還在讀大學(xué)的時候,就開始“不務(wù)正業(yè)”研究當(dāng)時可能是絕無僅有的沒有定價的《股票基本知識與實踐 》了,至今那本20多年前的啟蒙書他說他還完好地保存著。近二十年的投資實踐和實戰(zhàn),終于讓他練就了自己獨特的投資哲學(xué):慢即快少即多,越不繁越不凡。我不想對他的投資理論和風(fēng)格作過多的評述,我只是想說,一個人如果能夠始終保持對生命的熱愛和獨立自由的精神,那他的人生價值就是完美的,值得讓人心生敬意。
李馳的哲學(xué),遵循的是自己的套路,這個套路也是有點“另類”的。他專注于投資,又不限于投資。他研究宇宙中的混沌,也研究中國傳統(tǒng)的陰陽,他喜歡輕松的趙本山,也對嚴(yán)肅的愛因斯坦崇拜有加。他笑稱自己是宇宙的黑洞,一切有營養(yǎng)的東西,都會迅速吸收轉(zhuǎn)化為能量。他精力旺盛的好像對什么都感興趣,但又都不求甚解,我以為這就是芒格“格柵”理論的李氏正解了。
李馳用自己的投資哲學(xué),實現(xiàn)了財富自由,但他一點都不物質(zhì)。他對名牌了如指掌,因為這些名牌背后的商業(yè)價值和財富秘密是他認(rèn)為值得研究的東西。但他從來不是一個被名牌“LOGO”人,他深諳自己需要什么。他的講究有時細(xì)致到一個不經(jīng)意的細(xì)節(jié),但他的隨意,有時又讓人覺得,他就是一個平凡如你我一樣的凡世俗人。
凡俗到頻繁接觸“地氣”,人就會變得“非等閑”起來。
李馳愛到處“閑”逛,一年當(dāng)中有大約五分之一的時間花在旅途上。記得有一次聊天,李馳說他剛到深圳時看過一部電影,影片中一個美國投資大亨早上睜開眼還沒出被窩,第一件事就是喝著咖啡看當(dāng)天的華爾街日報。這個無比愜意舒適的情景在他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冥冥中成了他日后人生的寫照。
所不同的是,李馳喝咖啡的時間和地點發(fā)生了奇妙的變幻,他躺著看報的那張“床”變得其大無比:可能是新西蘭皇后鎮(zhèn)數(shù)星星的小木屋,也可能是在非洲肯尼亞與黑犀牛、角馬眉目傳情的大草原,還有可能是在拉斯維加斯發(fā)現(xiàn)無處不在中國元素的Tao Club,就連在南極和企鵝海豹相伴的日子里,那些無垠的冰雪和黑白也成了他感悟投資的奇妙溫床。他很享受和自然親密接觸的時光,因為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就是自然的一部分,他和所有植物、動物一樣呼吸生存,懂得了感恩與敬畏,渺小和堅持。
我一直覺得,李馳就是一個自然本真的人,這可能是他的可愛之處,也是他不能回避的缺陷。他熟悉體制內(nèi)的東西但是不夠妥協(xié),他在社會交道中洞察人情世故但不圓通,這讓他顯得有些傲氣和孤獨。他最大的妥協(xié)就是說:天黑,請閉眼了。這是一種無奈,還是一種“頑冥不化”的智慧呢?
李馳身上一直兼具了兩種看似矛盾又統(tǒng)一的特質(zhì):他有時像個孩童般簡單,有時又像入定的老僧一樣看透凡塵;他有著江浙人的精明和靈活,也有著晉商的忠耿和誠信;他堅定地信奉巴菲特的價值投資真諦,同時他也從索羅斯身上吸收借鑒投機(jī)的魔法;他認(rèn)為做到客觀理性,賺錢就變得簡單,他用理性的尺子丈量世界,也丈量自己的心胸、氣度、錯誤和得失;同時,他又極致的感性,紅綠大盤讓他想到情色股市,想到月球上才有完美,想到最喜歡傍的大款是政府,想到功夫熊貓和天下無賊……他的思維很發(fā)散,但歸根結(jié)底都和投資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從這一點來說,他極度執(zhí)著和專注,把投資看做了他的生命。
李馳,木子馬也。我的理解是,他的投資基因是天生的,父母在起名字的時候就注定了他日后的奇特宿命。雖然他不像巴菲特、索羅斯一樣都屬馬,但是因為有了中國特色,就成為了獨特的:木子馬。
獨特和不妥協(xié),必定造成他的孤獨,這份孤獨是一個寶貴的自我的世界,無論如何,值得我們守護(hù)和尊重。
李馳說寫完這本《中國式價值投資》的心情,是四個字:若有所失。我知道他失去之后,是重新的跋涉和探索。那些沿途的風(fēng)景都是有靈性的生命,它們從來都不會消失,也一直在用一種特殊的語言說著話。
他們在說些什么呢?是木言馬語么?有誰真正聽懂了嗎?
但愿,你看到這本書,若有所思,若有所得。
高俊
深圳廣電集團(tuán)《財富博客》制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