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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城救贖(9)

謎小說:平安夜談 作者:蔡駿


 

地震后147小時0分23秒,上海,王倩倩病房中。

“你來了!”羅楚楚躺在病床上,雙目含情地望著他,在她的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為什么現(xiàn)在才將這件事告訴我?”徐若川不禁埋怨道。

“告訴你又怎樣?你愿意為我和孩子留下嗎?”這兩個連續(xù)反問句讓徐若川感覺被人扇了一耳光。

“天底下那么多男子,為什么那個人是我,是我。”徐若川惱怒道,這一刻,他再也無法掩內(nèi)心的痛苦。

“因為我愛你?!?/p>

“跟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我給不了你所要的一切?!?/p>

“不,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能夠活在這個世上。

“我的心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忘了我吧?!闭f罷,徐若川想要離開,他擔(dān)心自己停留的越久,越留戀這個世界,眼前的這個女人太可怕。

不知道何時,羅楚楚已從身后將他緊緊地?fù)ё×耍蕾嗽谛烊舸缟?,她的小腹緊緊地貼在徐若川的背上,在他耳畔吹氣如蘭地說,“你聽,孩子在叫爸爸?!?/p>

時間正一分一秒地過著,徐若川在躊躇,在猶豫,他在進(jìn)行一場艱難的抉擇:王倩倩、羅楚楚和孩子。

如果選擇了王倩倩,他失去的不僅僅只是羅楚楚和孩子,還很可能搭上自己的命,如果他選擇了羅楚楚和孩子,那么他僅僅只會失去一個王倩倩,王倩倩本來就已經(jīng)死了,已經(jīng)不再值得他留戀了,為什么他還有進(jìn)行這場無謂的掙扎。

終于,徐若川轉(zhuǎn)過身來,將羅楚楚緊緊抱在懷里,他們相識這么久,這還是徐若川第一次做出如此親昵的動作。

“你決意留下了?”羅楚楚喜出望外道。

“不,我心意已決,就不會改變,這個擁抱,是送給我們未出世的孩子的。”徐若川平靜地說。

“你……”羅楚楚語塞了,現(xiàn)在她終于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替代王倩倩在徐若川心中的位置,哪怕,她只是一個死人。

“我想我要走了。”徐若川掙脫羅楚楚的擁抱,輕聲地說道。

“等等!”羅楚楚傷心地說,雖然事情已成定局,她還想對他做最后的挽留。

“有事嗎?”

“這個降魔杵是我那晚雨夜在寺廟里求的,我聽說只要帶上它就能夠得到神靈的庇佑,如果,你的實驗成功,一定要將它還給我,那樣我也可以安心了。”羅楚楚將一個木質(zhì)的降魔杵取了出來,戴在徐若川脖頸上。

“會的,即使我本人不能來,也一定會托人送到。”徐若川點點頭道,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望著徐若川遠(yuǎn)離的身影,羅楚楚木木地愣在那兒,半晌,才回過神來,接著,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滴滴落下,最終,他選擇的還是王倩倩,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替代她,即便,她已經(jīng)死了。

地震后162小時24分23秒,上海,郵局。

清晨,徐若川取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大約二十來萬,他將其分成了兩份,一份留給了羅楚楚,另一份再次分成了兩份,一份留給自己的父母,另一份給了王倩倩的父母,這些都將在他離世后通過遺囑的方式分配給他們。

他是一個研究生,能夠算出一個復(fù)雜的阿拉布數(shù)字的N次方的積,可此時對于如此簡單的金錢分配,他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因為很多問題不是金錢就能夠解決的。

但這一刻他覺得最為虧欠的人還是羅楚楚,雖然他們真正相處還不到一個星期,她卻成了他心中揮之不去的痛,本來,他可以給她更多的東西,只可惜,天意弄人,為什么當(dāng)時那個服務(wù)生選擇的那個人偏偏是她,這個問題糾纏了他很久,很久……

地震后168時0分0秒,上海,航天研究所。

這一天航天實驗所的實驗照常進(jìn)行,唯一不同就是,實驗品將白鼠換成了徐若川。這個實驗是秘密進(jìn)行的,一共只有三個人參與:教授王景江,研究員徐若川,還有一個是他的好友羅毅。

徐若川身上只帶了兩樣?xùn)|西,一樣是羅楚楚送給他的降魔杵,在他看來,神靈有時往往比科學(xué)更加可靠。另一個自動報警儀,這個是教授王景江千叮萬囑讓他帶上的,他想知道時空穿梭對時間會不會造成影響,這對以后科學(xué)研究至關(guān)重要。

在這個自動報警儀上,徐若川定了兩個報警時間,第一個是地震發(fā)生那一刻,另一個是他進(jìn)行時空穿梭的那一刻,他之所以選擇這兩個時間,因為這恰好是王倩倩命運的轉(zhuǎn)折點,只要把握好這兩個點,他便能改變王倩倩的命運。

“如果,她回來了,把這個交給他?!毙烊舸▽⒁粋€信封交給了羅毅,這是他寫給另一個世界里的王倩倩的信,他也不知道,這封信她能不能收到。

“早知道這個實驗這么危險,我就不該讓你去嘗試的?!苯舆^信,羅毅有些懊惱道。

“進(jìn)行這個實驗是遲早的事情,并不是因為你,當(dāng)你失去最心愛的人的時候,你就知道我為何如此執(zhí)著了?!?/p>

“你覺得自己能夠拯救倩倩嗎?”

“我想試試?!?/p>

“成功了又如何?”

“此生無憾!”

“如果失敗了呢?”

“此生無悔!”

接著,隨著機器的轟鳴,螺旋槳高速的運轉(zhuǎn),徐若川很快便被送進(jìn)了一個幽邃的黑洞里,對他來說,接下來的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第三幕    愛在天崩地裂時   

地震前25分4秒 ,汶川,新聞直播間

從武警醫(yī)院逃出來后,徐若川并沒有放棄對王倩倩的拯救,為了阻止王倩倩去學(xué)校,徐若川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辦法,最終還是失敗了,他感覺有一個人在阻止著他,開始,他將自己隱藏的很深,手法也很隱蔽,以至于你找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可到了后來,他干脆翻臉,風(fēng)、雨、雷、電,能夠用上的他都用上了,那個人就是上天。

上天要收人,誰也擋不住??墒切烊舸ㄆ恍胚@個邪,為了拯救王倩倩,徐若川在無形之中和上天進(jìn)一了一場對弈,剛開始,他們旗鼓相當(dāng),又或者說徐若川略占上風(fēng),手機,QQ,綁架,車禍,他可以通過任何方式來將真相告訴王倩倩,而上天只能在一旁默默地觀看,然后通過一種神秘的力量將真相隱藏。

可是,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長時間這樣的話,上天很可能會成為這場對弈的失敗者,于是,他開始明目張膽地阻止著徐若川的拯救行動:

先是一個老婦人,她要阻止王倩倩去學(xué)校,于是上天就讓她撞死在電線桿下,接著是兩個年輕人,他們繼續(xù)阻擋了王倩倩,于是上天就讓他們慘遭雷劈;最后,是那些聚集在十字路口難以計數(shù)的路人,上天就下起了一場傾盆大雨,讓這些人立刻作猴猻散。

老婦人,兩個年輕人,還有那些路人,都是徐若川花錢雇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阻止王倩倩去學(xué)校,結(jié)果他們?nèi)慷急弧浴?,現(xiàn)在,在徐若川棋盤里只剩下了一個帥,那個帥正是他自己,而上天卻有著無數(shù)個棋子,隨便一個棋子,都可以將他置于死地,可是,上天卻拿他沒有任何辦法,因為,他來自另一個世界。

既然自己無法改變一個人的命運,那么干脆改變所有的人的命運,為了拯救王倩倩,他已經(jīng)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再這樣下去,他將一個人也救不了,所以,是時候來拯救眾人了。

新聞直播廳,當(dāng)家女主播萬圓圓正在做現(xiàn)場播報。

一個男子悄無聲息地走了進(jìn)來,大廳里的保安剛想阻止這個冒失的男子,豈料他突然卸去外衣,在他的腰間,裝著一個炸彈,這一舉措讓在場之人無不愕然,大家既不敢靠近,也不敢后退,生怕他拔掉引線,和他們同歸于盡。

徐若川緩緩地走到了萬圓圓的面前,然后將一張紙條遞給她,然后嘴里擠出了一個字:“念!”

萬圓圓顫顫巍巍地接過紙條,哆哆嗦嗦念出了紙條里的字:

“我們,風(fēng)里,雨里,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說什么,也不能,讓你,再,離我,而去,不愿,一錯再錯,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一個人,哭泣,在夜里?!?/p>

聽完萬圓圓的念詞,徐若川頓時懵了,這是什么,一首詩,不是,一首歌,也不是,不管是什么,總之絕對不會是地震。

徐若川徹底絕望了,原來,在上天面前,他是多么的渺小。接著,他匆匆地離開了廣電大廈,現(xiàn)在,他還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在地震來臨之前見王倩倩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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