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凱瑟琳·斯特恩!”
這聲音抓住了我內心的什么東西,把它撕裂開來。這種震動讓我絆了一跤,包從肩膀上滑下來。在我的內心深處,感覺有一扇門在一個寒冷的夜晚自己打開了,有那么一秒鐘,它被吹得徹底大開,然后相反的力量又把它搖回來。門又關上了。
我把包提起來,回頭看了看。哈森站在那兒,我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看到他的側影。我知道他會在這里等著我,或者說我希望他在這里等著我。一種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這種情感在我心里面膨脹著,我伸出一只手,看著他伸出他的手握了握我的手。
我的手停下來,他也就停下來。在拱門那里,有鴿子正在我身邊吵鬧著。它們身上除了胸口那一塊干凈的白色以外,通身全是黑色,就好像是格羅特的房子滲進了它們的巢穴,它們的蛋,它們的血液和它們的羽毛里面。我開始朝西走,不再回頭。
我思考著寶石的特性。
它們是死的,這個品質讓它們具有了某種很可靠的特性。我對“三位一體”上面的寶石的了解要比對我自己的了解多。我身體里有活著和死了的組織,固態(tài)和液態(tài)的部分,是個復雜的混合體。二十五年里,我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除了我的骨頭以外,都生死更替了。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但那件寶貝上的寶石一直就沒有改變過,紅寶石還是紅寶石,鉆石還是鉆石。我對這些了如指掌,也許還不止。至少,我清楚我在找什么東西。
它們是值得擁有的。這和它的美有關,還和錢有關。這兩個方面互相交織,變得不可分割。這就意味著對寶石的愛永遠都不是一種純粹的東西。這種愛是易變的,善良與邪惡并存。珠寶本身就有易變的特性,我們又賦予了它們這種特性。它們是那些貪婪的人的小小愿望,追逐逃跑,滿足欲望,擁有莊園和宮殿。這些都是錢的力量,整個人類的最微不足道的力量。我想到“三位一體”,我在想我要用什么東西來換取它。
它們把你帶回到過去。這是它們最后一個特性。我跟自己重復著這些特性:它們的神秘、它們的咒語還有那些艱苦的歷程?,F(xiàn)在我全都記起來了。
飛機向西朝著安卡拉和倫敦的方向飛去,它薄薄的金屬外殼和絕緣體在我耳邊隆隆作響。經歷千年風雨的珍貴寶石,輾轉經過很多人的手。這些經歷往往都如過眼云煙,不留任何蹤跡,但它們留下的無形的痕跡卻永遠都在那里。那些看不見的痕跡,就像氫原子被吸附到鉆石表面形成的透明表層一樣。
它們把你帶回到過去。我看著舷窗上結晶的冰,想著我還能堅持多久,還能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