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瘋了?！薄罢煞颉北牧似饋恚菝嘏牧艘幌伦雷??！芭尽币宦曧憽?/p>

“啪啪啪”一陣槍響，驚破錫南的夜空。王勝從睡夢中驚醒，一下子從床上反彈起來，牟桂芳也被驚醒，揉了一下眼睛，從床邊摸出那把心愛的小手槍。

“砰砰砰！”又一陣槍響，一片嘈雜聲、叫喊聲一齊從東面?zhèn)鱽怼?/p>

王勝從墻上摸到手槍，沖到門前，警衛(wèi)員小張、小王也拔出了槍，注視著門外。

“什么事？”王勝瞪大了眼。

“好像顧司令那邊有人鬧事，”小張應(yīng)著，“我去看看?！?/p>

牟桂芳穿好衣服，提著槍剛到門口，小張氣喘吁吁地回來了，一臉恐慌之色：“不好，首長，那邊打死人了，他們把顧司令也抓了起來，還嚷著要抓你?！?/p>

“誰鬧事？”

“蘇征西和他手下的人，首長，你快走吧?！毙垖ν鮿俜驄D叫著。

來不及反應(yīng)過來，一群人一邊放著槍，一邊叫嚷著要抓王勝，潮水般地向小屋涌來，小王一下子把王勝夫婦推進(jìn)屋內(nèi)，一邊拔出槍和小張一道堵在門口。

“啪啪啪！”一陣槍響。

“啪啪啪……”“丈夫”用力敲打著桌子，“抗戰(zhàn)的事是政府的事，與我們老百姓何干，我們不做漢奸就行，犯得著去當(dāng)兵嗎？好鐵不打釘，好人不當(dāng)兵。蓮蓮，為了娶你，我花了多少錢？你不想想，誰養(yǎng)活了你?！?/p>

蓮蓮杏眼圓睜，用書指著“丈夫”一步步逼來，一字一句地說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你枉為一個讀書人，現(xiàn)在我們的民族處在危險關(guān)頭，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能坐視不管嗎？”

“你一個婦道人家管得了嗎？況且你是一個家庭婦女，你要走，難道不要自己的家嗎？”“丈夫”的口氣緩和了些。

“現(xiàn)在有許多同胞慘死在敵人的屠刀下，有多少同胞在敵人鐵蹄蹂躪下呻吟掙扎，山河破碎，風(fēng)雨飄搖。如果國家不存在了，我們的小家庭還會存在嗎？”

“丈夫”遲疑了一下，雙眼盯著“小媳婦”，“小媳婦”胸膛一挺，腰板更為硬朗了。

“丈夫”眼珠一轉(zhuǎn)，走到“小媳婦”前，突然“啪嗒”一下跪了下來，并緊緊地抱著小媳婦的腿，哭泣起來……

“沖啊，抓呀，去抓王勝。”外面?zhèn)鱽硪粋€恐怖聲音，隨后是一片號叫聲。

王勝拉著妻子回到房中，退到北墻的窗戶前。隨即傳來了小張與小王與他人扭打的聲音。

“你們要干什么？這是保衛(wèi)首長的槍?！毙埖穆曇艚械锰貏e響，顯然有提醒報警的意味。

“首長不在這兒，首長不在這兒?！毙⊥醯穆曇粢蔡貏e響，接著又傳來一陣扭打聲。

“快，桂芳，從窗戶跳出去?！蓖鮿僖话驯ё∧补鸱迹翱谏线f，牟桂芳踏上窗沿，身子十分敏捷，一下跳出窗外，這位女戰(zhàn)士昔日在黃巖縣中學(xué)讀書時，連板凳都跳不過，戰(zhàn)爭已使她變得十分勇敢敏捷了。

“快，王勝，快過來?！碧龃巴獾哪补鸱颊泻糁煞?，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充滿焦慮之色的臉上。

“別怕?！蓖鮿僖荒_踏上窗沿，另一腳用力一蹬，也上了窗沿，迅速躍出窗外，竄進(jìn)屋后的桑樹地里。

“丈夫”干號起來：“蓮蓮，你不能走，我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這個家?！?/p>

“小媳婦”冷笑了一聲：“用得著這樣嘛，你舍不得我，我們可以一道去參軍嘛，我們可以擁有一個更大更好的家嘛?！?/p>

“什么，參軍？儂吃錯藥了，當(dāng)兵可是生死攸關(guān)的事，好好的日子不過，卻……”“丈夫”抱著蓮蓮的腿，哀號道。

下面的觀眾露出鄙夷之色，蓮蓮抬起頭，把書放在胸前：“你不去，我是去定了，我要找新四軍，我要抗日救國?！?/p>

“真的？”“丈夫”的臉色更加哀戚了。

“真的?！毙∠眿D的聲音擲地有聲。

刷一下，“丈夫”猛地站立起來。

哀戚之色頓消，臉上頓閃一股殺氣，一個可憐蟲馬上轉(zhuǎn)化成一個兇神惡煞似的魔鬼，“好呀，給你說好的你不聽，那別怪我不講情面了。一個女的離家出走，對得起父母，對得起丈夫嗎？俗話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不恪守婦道，要遭千人唾罵！”他用手指著蓮蓮，眼中射出一道兇光。

“遭千人唾罵的是你，而不是我，”“小媳婦”把書放在胸前，“你把個人利益置于國家民族之上，何以配稱中國人，看看今天的形勢，只有跟共產(chǎn)黨走，才能救中國。從現(xiàn)在起，我的生命不再屬于我個人，屬于中國，屬于人民，我要無條件投入到抗日的洪流中，為祖國，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彼曋煞颍罢堊岄_?！?/p>

“你，”“丈夫”的眼光忽哀戚，忽兇狠，忽兇狠，忽哀戚，“你真的要走?！彼p手張開，做了一個攔截的姿勢。

“走開！”蓮蓮大叫一聲，用盡全力推開“丈夫”，昂首走出家門。

“蓮蓮，蓮蓮！”后面?zhèn)鱽怼罢煞颉卑莸淖汾s聲……

一片掌聲，帷幕落下。

“抓王勝呀抓王勝！”“砰砰砰！”

喊聲、槍聲、腳步聲在錫南的上空回蕩。

歡笑聲、歌唱聲、鼓掌聲在塘馬的上空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