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暮暮與朝朝,轉(zhuǎn)眼就過。她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就如同回到以前,那一段的日子就如同夢中黃花,見了光便消失了,仿佛從來就只是在夢境中出現(xiàn)過一般。喜鵲不提,她也不提。早上醒來,睜眼還是淡青色的帳子,再怎么睡眼迷蒙也不會再把它看作是白色的蕾絲細紗簾了。
喜鵲倒是與往常不同,一早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雞絲面上來,清湯細面的,撒了幾朵碧綠的蔥花,極是誘人。她胃口甚好,一連吃了好幾口,方才道:“今日怎么給我備了面???”
喜鵲眼角掃了她一眼,又氣又好笑似的道:“小姐,你真是睡糊涂了。今兒個是你生辰,自然是要吃長壽面的啊?!?那夾著面條的手慢慢的垂了下來,原來是她生辰了。如此算來,她到這里怕是快一個月了。他卻連一通電話,一封信也沒有?;蛟S快要將她忘卻了吧,那位林小姐是如此的嬌媚動人又身段妖嬈的,若她是男人怕也是會喜歡不已的吧。
如此的坐著,也看不進任何書去。初香倒是打發(fā)了人,派了車過來了,說是約她去寶月樓去。一進屋子,只見初香和蕭揚已然在座了。見她來了,忙吩咐小二上茶的上茶,上菜的上菜。
寶月樓是江南頂好的酒樓之一,平素便是達官顯貴的相聚之所。服務(wù)自是一流,便刻之間,便將菜上齊了。平時她們?nèi)齻€是不喝酒的,今日倒是叫了酒。
只見初香竟然第一個倒?jié)M了酒杯,又替她和蕭揚斟滿了,這才舉著杯子道:“凈薇,祝你生辰快樂。這杯是我敬你的,你定要喝光?!?凈薇只覺的鼻子微酸,眼睛也有了濕意,但心里卻是漲滿說不出的感動,笑著道:“初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能喝酒啊?!?/p>
初香自然是不依的,道:“這是寶月樓新釀的桂花酒,不是和茶水差不多,怎么會喝得醉呢?就算是醉了也不打緊,還有蕭揚和我呢?我們會將你平安送回司令府里的?!?/p>
凈薇也不好再推了,只好喝了下去。有一自然有二。蕭揚待她微吃了些菜,也端了杯子敬她,她自然又推道:“我真的不能喝了?!?蕭揚只笑著道:“原來我與初香比,到底上不如的啊?!?凈薇聽他這么說,也不好意思,只得又喝了。
她本來真的就不會喝酒,以往在北地時,逢年過節(jié)的,她也是微碰一下,沾濕嘴唇就好了。他自會順手接過去代她喝完的。她本不想多喝的,但初香和蕭揚又笑語不斷,就仿若是回到當日學(xué)堂時候一般。不覺之間,已幾杯下肚了,便覺得頭昏耳熱了起來。蕭揚見狀,便吩咐了聽差的打開了幾扇臨街的窗子,說是透透氣就好。
秋末的風已漸涼了,微微一吹,雖然是好了些,只覺還是有些迷糊的。初香和蕭揚倒是沒有什么事情,只是和她說笑著吃菜。偶爾傳來街上店鋪的叫賣聲,到也熱鬧融融。
正吃著,大街上像是出事情了般,嘈雜了起來。還在納悶,只聽一個報童清脆的聲音響起,雖然隔了那么多嗡嗡的說話聲,還是一清二楚的傳到了凈薇耳中:“號外,號外,北地發(fā)生兵變,赫連二少和四少為了奪權(quán)----------”她只覺腦中嗡嗡作響,一下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整個人軟軟的,無一絲力氣。
等她吃痛回過神來的時候,蕭揚已將報紙買來了,初香則是用力在擰她的手臂。她猛得扯過報紙,只見上面漆黑的標題大字:“北地發(fā)生政變!”下面的內(nèi)容則寫了五日前,赫連二少和四少為了奪權(quán),聯(lián)合了北地軍中的趙宇天和謝鷹奎兩大將暗中推翻赫連大少的督軍職位,但被大少識破而被抓等等。
文中沒有寫他到底受傷了沒有,若是傷了,到底重不重?凈薇只覺心不停的噗通噗通直跳,那么急,那么快,仿佛就要破胸而出似的。初香和蕭揚只是安慰她,但她卻是那么的慌亂,根本什么也聽不進去,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了。
正在亂頭上,府里又打發(fā)了人過來,說是要叫她回去。怕是府里也知道了這件事情了。對,她回去府里就可以跟父親探聽情況了,父親自然對北地軍中的情況是熟知的。她也可以打到北地去,總比在這里干著急要好。初香和蕭揚自然是不放心的,便一起送她回去。
坐了汽車回去,一下車冷風又不停的吹了過來,只覺得有些頭暈?zāi)垦?,腳步也有些微晃,看來酒還是沒有全醒。初香只得略略扶著她。
直進了園子,喜鵲滿臉的歡喜,樂嘻嘻的迎了出來,道:“小姐,大少來了?!?凈薇倒是呆了起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朝大廳里走去。
只見他正坐在大廳中央,父親在邊上陪著,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還有凈薔什么的都來了,黑壓壓的一片。他穿了一身正式的戎裝,肩頭的勛章和腰帶泛著冷冷的金屬光澤,英挺逼人。就這么坐著,遠遠的坐著,神色甚是淡漠,只是望著她,那眼里頭黑深似海,看不見盡頭。
她只覺腦中嗡嗡作響,仿佛有千百只的蜜蜂在飛舞,什么也看不見,只有他的臉。她的心又像是被火燒過似的,既熱且疼。眼睛盡是酸意,仿佛連眼淚也快要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