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準(zhǔn)毀壞公物,在墻壁、床板、書報上亂寫亂畫。
六不準(zhǔn)攜帶、制作、隱藏危險物品。
監(jiān)規(guī)六做到:
一服從看守人員的管理教育與武裝民警的看管。
二實事求是交待自己的問題,檢舉犯罪同伙,揭發(fā)他人犯罪行為。
三認(rèn)真學(xué)習(xí)黨的政策和國家法律,深挖犯罪思想根源,努力改造世界觀。
四搞好個人和環(huán)境衛(wèi)生,保持內(nèi)務(wù)整潔。
五按時作息,遵守學(xué)習(xí)生活勞動等各項制度。
六要互相監(jiān)督,及時檢舉揭發(fā)他人一切不軌行為。
背過監(jiān)規(guī)之后,牢內(nèi)立刻又歸于死寂中,像是連呼吸都停止了。
“阿剛,你剛才跟新來的說什么呢?”開始坐板后,王冬來突然陰沉著臉問道。
“他問我對光是什么意思,我告訴他別說話,別的什么也沒說,不信你問江濤?!?/p>
“閉嘴,臭傻子,你還挺有說頭兒的,滾坑里蹲著去?!?/p>
沉悶的嗵嗵聲隨著老胖子和老于那高高抬起的腳在阿剛的后背上響了起來,阿剛一次又一次在坑中爬起來又倒下去。白漠心悸不已地?fù)?dān)憂那嗵嗵聲隨后很可能也會在自己的背上響起來。
“知道為什么打你不?”王冬來盯著又一次倒下去的阿剛問道。
“知道,王哥我錯了,給次機會?!卑偰氰F青的小臉上除了因窒息泛起的血色外再看不出還有別的什么了。
“滾上去吧?!?/p>
“謝謝王哥?!卑偲D難地爬起身,向王冬來深鞠一躬后爬上了板鋪。
“新來的臭傻子,把嘴給我閉上聽到?jīng)]有,再有一次,我讓你死‘底眼兒’里?!蓖醵瑏戆涯樲D(zhuǎn)向白漠惡狠狠地說道。
“聽到了,王哥,我錯了,謝謝王哥?!卑啄@得幾乎沒了呼吸。
王冬來沖白漠又瞋目而視了一會兒之后轉(zhuǎn)回臉去,牢里復(fù)又歸于死寂中,時間就在這空茫的死寂中漫無目的地又開始向一個未知的方向焦灼而又緩慢地流去。
“這個號好,一一零———有事兒請找一一零,呵呵?!币粋€身著便服的刑警突然出現(xiàn)在小鐵窗前打著哈哈道。
隨著鐵門與門框之間相連的鐵鏈子嘩啦一聲響過之后,一個身材矮小、腳上戴著腳鐐的男子從半開的牢門下被推進(jìn)牢中,那矮小的男子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扶住什么,卻什么也沒有扶到,于是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瞅你那個熊樣,裝什么死呀,敢做敢當(dāng),有點爺們兒樣,就你這熊樣還犯罪呢!”身著便服的刑警探頭看著癱坐在地上的矮小男子嘲弄道。
“你不熊樣倒崩了我呀,落你手里,我就沒想活著出去?!卑∧凶訜o力地抬起眼簾,拼盡全力說道。
“你想活著出去可也能活著出去呀,自己咋回事兒不知道?。康戎闲虉霭??!鄙碇惴男叹ばθ獠恍Φ刈I諷道。
“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p>
“嘿,這話我聽多了。你以為你現(xiàn)在是人啊,你干的那是人干的事兒嗎?下輩子托成狗吧,托成狗就不用進(jìn)這里來了——狗都比你強!”
“哈哈?!?/p>
“他因為什么事兒呀?”坐在小鐵窗邊的王冬來沖小鐵窗外的刑警問道。
“強奸殺人。”身著便服的刑警義憤填膺地答過后又怒視著身材矮小的男子繼續(xù)說道:“他這樣的就應(yīng)該往死干他,誰家沒有姐妹啊——你是石頭坷里蹦出來的啊?!”
聽到身著便服的刑警這樣說,白漠不禁心驚肉跳,對提審恐懼到了極點,暗下里不禁慶幸自己多虧有姐姐的袒護(hù),否則的話不死也得被扒層皮。同時突然想起了那個在山中被自己掐死的女孩,如果是因為掐死女孩這事兒進(jìn)來的話,恐怕姐姐也無法袒護(hù)自己了。那個女孩在自己的意識中就像一個不真實的幻影,如果不是進(jìn)到這里來,自己過后幾乎感覺不到這件事的可怕,幾乎忘掉了這件事。自己真該把那個女孩埋了,最好是那個女孩沒死也沒報案,最好是那個女孩死了也沒人發(fā)現(xiàn),讓山里的野獸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想到那個被自己掐死的女孩,白漠情急之下竟想到要給姐姐寫條兒,讓姐姐去看一看那個女孩死沒死,去處理掉那女孩的尸體,隨后立刻又想到那樣是不行的,等于自投羅網(wǎng)。
“快走吧?!遍T外的老爹吆喝道。
“走,咱回家嘍!”
看到身著便服的刑警隨著老爹離開了,王冬來轉(zhuǎn)沖癱坐在地上的矮小男子凝視了好一會兒才盤問道:“叫什么名?”
“李明昆?!?/p>
“起來蹲著。”老胖子低喝道。
“腿讓刑警隊的打折了,我是讓他們架進(jìn)來的?!?/p>
王冬來沖老胖子擺了擺手又繼續(xù)問道:“你說你腿讓他們打折了,可是看守所的規(guī)距是有傷的不收?。俊?/p>
“這是第四次送我到這了,前幾次都沒收?!?/p>
王冬來若有所思地凝視了一會兒李明昆后又繼續(xù)問道:“他們怎么打的你?”
“給我扒光了,往我身上澆涼水、拿電扇吹,我不說,他們就用座墊蓋到我身上拿棒子打……”
“腿是抓你時候打折的吧?”
“不是,是逼我認(rèn)的時候打折的,抓我的時候、我還在家睡覺?!?/p>
“你幾個同案?”
“就一個,是我舅?!?/p>
“你和你舅一起強奸啊?!”王冬來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我沒干——我和我舅去咱村的地里頭,看到咱村那個女的,我舅纏那個女的挺長時間了,那天我舅喝了點兒酒,就把那個女的拽沒人的地方去了。我勸我舅,我舅也不聽,攆我走,就這么回事?!崩蠲骼ゼ背喟啄樀仄戳q解道。
“怎么還把人殺了呢?”
李明昆像無法面對似的垂下了眼簾,沉默良久才喃喃低語道:“我站在遠(yuǎn)的地方看到我舅舉著刀騎在那個女的身上,那個女的害怕了就求我舅放了她,說只要放了她,她跟誰都不說,還回家拿錢給我舅,我舅不信她——我就看到那個女的前胸紅了?!?/p>
“給開膛啦!”王冬來瞪大眼睛驚呼道。
……
王冬來靜默了一會兒之后才又凝視著李明昆問道:“能動彈不,能動彈先上鋪坐著?”
“謝謝?!崩蠲骼サ乐x后艱難地爬上了鋪,順勢靠著被垛躺了下來。
“王哥沒給你走過場,你還裝上了,滾起來坐著?!崩吓肿悠鹕淼秃鹊?。
“算了,讓他躺著吧,誰也別碰他,你沒看老爹連鎖頭都沒給,重刑進(jìn)來的哪個不鎖墻上?咱可不沾這包兒。今天還趕上戈管教休息,等明天戈管教來了再說?!蓖醵瑏戆涯樲D(zhuǎn)向小鐵窗外望著一個未知的方向說道。
翌晨,起床的鈴聲響過后,李明昆仍是一動不動地躺在被窩中,老劉扒拉了一下李明昆后不禁失聲驚呼道:“死啦!”
王冬來一骨碌從被窩中坐了起來。
“死了,沒氣了,都硬了!”老劉蹲在李明昆旁邊望著王冬來說道。
“都靠邊蹲好了。”王冬來定了定神兒后一邊穿衣裳,一邊沖老胖子說道:“喊報告吧?!?/p>
“報告管教,報告管教……”老胖子趴到小鐵窗上,扯起嗓子向外喊起來。
現(xiàn)場勘察過后,李明昆的尸體被抬出了牢房,只留下那死人的氣息在牢內(nèi)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