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牢難逃(5)

看守所 作者:獄中天


“他這八年罪出去了也不好過,他同案能放過他呀?”柱子說道。

“放不放過還能怎么的,人家先回去了,等他同案回去還得十了年以后呢!”王冬來說道。

“這回再出去不干別的了,就偷,要是遇到‘大點兒’,一下弄個幾百萬,就是判無期也夠本了?!敝有ξ卣f。

“你們行啊,回去歲數(shù)都還夠用,我回去五十多快奔六十去了,我還不會偷,再搶連槍機子都勾不動了。到時候,我就弄一個小爐鉤子,一手拿個編織袋子,把咱家那片兒的樓里的垃圾道給包了,誰跟我搶我就用小爐鉤子刨誰,白天撿點破爛,晚上弄一小火鍋兒,熱熱乎乎的,小酒兒一喝……”王冬來半真半假地喃喃道。

“哈哈?!?/p>

“現(xiàn)在一尋思,真是那么回事,掙了半天命,除了掙到刑期了,什么也沒掙著;我這次回去也把俺家那片兒樓的垃圾道給包了,不扯了,歲數(shù)大了,扯不起了!”老于笑著附和道。

“唉,人真的不能和命抗掙,一輩子就這么點好時光,全他媽的扔這里了!”王冬來哀嘆道?!艾F(xiàn)在一尋思,都是讓‘粉兒’給‘弄’的,要不也不能那么喪心病狂!”

“我有一次去醫(yī)院,‘點子’真好,一下子‘弄’了半箱杜冷丁,把我樂壞了……”洪波不無賣弄地說道。

“夠扎挺長時間吧?”老胖子問道。

“挺長時間?!幾天就扎沒了?!焙椴ㄗ鲎鞯剌p狂道。

“一天得扎幾支啊?”老胖子低垂著眼皮又問道。

“幾支?!”洪波一臉輕蔑地翻了下眼皮?!拔乙惶熳钌俚萌暮校 蓖A艘幌掠洲D(zhuǎn)向王冬來說道:“你看我這口牙沒,到不了四十歲,就全得掉沒!”

……

白漠抬起頭,看著洪波下意識地暗自尋思道:“真是眼珠子都沒了,還想著眼框子呢;都宣死了,還想著牙到四十歲掉沒呢,能活到四十歲嗎?真是不想死??!”

“洪波在家是干什么的?”老胖子看著撲克牌問道。

“小偷?!焙椴ㄧH然答道。

“扎粉兒好還是扎丁兒好”

“扎丁兒好唄。窮扎粉兒,富扎丁兒,扎丁兒干凈?!?/p>

“我那時也是,一天沒有二百塊錢的粉兒都過不去,還得供著我老婆扎粉兒,她用量不比我小多少。擱哪兒來錢呢?就得搶!”王冬來說道。

“吸粉兒怎么吸呀?”老胖子看了一眼洪波問道。

洪波頓了一下之后,不無賣弄地答道:“追龍?!?/p>

“追龍是什么意思呀?”

“你在家玩過追龍沒有?”洪波沒有直接回答老胖子那沒完沒了的追問,而是抬起頭笑著朝王冬來問道。

“我就是扎?!蓖醵瑏砗翢o興致地答過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感嘆道:“哎,咱這號這月放倆了,上個月還放了一個,咱這號可真成放號了!”

“是呀,真成放號了,真成放號了!”

“放號好,放號好,放,都放,我也放!”老于狠狠地說道。

“你算著你能判多少年?”以為丙柱會被判死刑的白漠小聲沖丙柱問道。

“你看啊,汽車肇事判四年,搶奪判一年,一共五年,數(shù)罪并罰罰去一年,我也就是四年罪兒。”丙柱掰著他那肉乎乎的小手對白漠低聲道。

“數(shù)罪并罰應(yīng)該加上一年啊,怎么是罰去一年呢?”白漠困惑不解地暗自尋思道。并且不能自已地因為丙柱不能被判死刑而下意識地感到遺憾。

隨著牢門上的鐵鏈子嘩啦一聲響過之后,早上被提審的老李鉆回牢中。王冬來回頭瞥了一眼,立刻又把眼睛轉(zhuǎn)回到撲克牌上去了。

“哪來提的?”白漠問道。

“還是檢察院的來提的?!崩侠钤桨啄@一堆兒人中坐了下來。

“認沒認?”白漠又下意識地問道。

“我是挪用公款,經(jīng)濟案,跟你們刑事案不一樣,沒有什么認不認,他們來提我也就是核對一下賬目?!?/p>

“多少錢?”

“二十六萬?!?/p>

“核對賬目不也得你認了才能算嗎?”對什么挪用公款一無所知的白漠已是興致索然,只是不解地隨口又問了一句。

“都有賬可查,問到哪兒我都認,就催他們快點兒。到監(jiān)獄就好了,到監(jiān)獄就好了,在這兒吃都吃不飽!”

“到監(jiān)獄就能吃飽了嗎?”白漠不無關(guān)心的問道。

“到監(jiān)獄干活兒,能不讓你吃飽嗎,到那兒窩頭隨便吃,每天都有一頓細糧,那時候就想著弄點什么好吃的了,沒聽說過饞‘監(jiān)’餓‘牢’嗎?”老李像頗諳內(nèi)情似的,有理有據(jù)地說道。

“在這兒真吃不飽,一天不想別的了,就是餓,真成‘餓’人了!”白漠說道。

“你在‘上盤架’也吃不飽嗎?”小市抬起頭,詫異地小聲問道。

“你沒看到啊,我跟你吃的一樣!”

“吃飯時不讓抬頭,我哪敢抬頭看呀。”

老李轉(zhuǎn)頭向王冬來那邊瞟了一眼后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看守所給的定量夠吃,都讓管號的給‘掐’了,逼著你讓家里投錢打貨,然后他們拿這錢給管教‘上水’,剩下的托勞動犯往家拿,他們吃香喝辣,摟得‘溝滿壕平’,苦了咱們這樣的了。唉,敢怒不敢言呢,忍著吧,到監(jiān)獄就好了,到監(jiān)獄就好了。這哪是人待的地方,睡覺都能凍醒,到監(jiān)獄就好了!”

“你還沒戴鐐子呢,我這腿老是冰涼冰涼的,每天都得到下半夜三點來鐘才能把這鐐子焐過來!”江濤在一旁哀聲道。

“不就是塊兒鐵嗎?遲早你能把它焐化了。”王冬來轉(zhuǎn)過頭,臉上又露出了那戲劇性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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