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中’了,等著‘砸’鐐子吧?!崩吓肿釉谝慌哉f道。
“鐐子,刑場,死刑,槍決?!卑迪聦に嫉陌啄谥幌胩与x的極度惶恐中把視線飄向了后窗的鐵欄桿。“不行,圓的撞不死?!比缓笥诛h向了衛(wèi)生間那貼著瓷磚的墻拐角暗想道:“如果要砸鐐子,就……”
“別嚇唬他,要撞頭了,晚上看著他點兒?!蓖醵瑏矶⒅啄⒖炭闯隽硕四?。
“他這抽血是怎么回事?”老于轉(zhuǎn)頭沖王冬來問道。
“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從來也沒遇到過啊,強奸案子倒是遇到不少,隔壁牢中老楊就是強奸案,也沒聽說過有抽血的???”
“能是被害自殺了不?”白漠突然想起了那天早上,江瑩站在陽臺上時,蒼白冰冷的臉上現(xiàn)出的那種駭人的表情。
“她死是她自己的事兒,法律只追究你強奸的事兒?!蓖醵瑏砟徽f道。
“能是被害懷孕了不?”
“那你的罪兒可真打到天上去了!”王冬來又瞪大了眼睛。
白漠在王冬來那透著“鐵質(zhì)”感的腔調(diào)中半點兒什么也摸不到,只感到自己在那惶惑的深淵中越發(fā)的向下沉去。
“洪波家送來的……”傍晚時分,老皮突然把一袋兒食物從飯口扔進牢中,在小鐵窗前把紙條遞給王冬來后立刻走開了。
“你姐來的,告訴你事兒辦的已經(jīng)差不多了,讓你別著急,安心在這兒待著──小福,把條給洪波看看?!蓖醵瑏砜催^紙條后又把紙條遞給了小福。
“冬來,你看這條兒的后面是不是被撕下去了,咱家哪回來也不可能就給我拿這么一點兒吃的呀?”洪波看了一會兒紙條兒,突然轉(zhuǎn)頭對王冬來說道。
“可不是怎么的,這條后面──香腸、月餅、狗寶咸菜、花生米,然后就沒了,這撕的碴口都能看出來。老皮這個臭傻子,他沒下號之前,要不是我照顧他……”王冬來一邊看著紙條,一邊不禁破口大罵起來。
“老皮太不講究了,俺家哪次來不得給他一百塊錢的跑道費,就這么點兒吃的他還往下掐!”洪波哀怨地嘟噥起來。
“這個臭傻子,你等他一會兒過來的,我要不潑他一身水,我就不叫柱子?!敝蛹嵍稹!巴醺?,你看著,他要從后走廊過來,我就把這盆水潑他身上,大不了給我‘砸’違紀(jì)鐐唄?!?/p>
“那不行,生氣歸生氣,再怎么說咱在這里是‘死人’,還得指望老皮呢,別的勞動犯價碼更大,就咱這窮號,人家連瞅都不屑得瞅;老皮也許是有什么事兒急用,從咱這兒掐點兒,他不可能缺吃的,他給‘打貨’的那幾個號,哪個號都富得流油,老皮真還就是沖著和我這點感情,要不……”王冬來的口氣漸漸地緩和了下來。
“真的,王哥,要不是你這么說,你看著,今天我非潑這個臭傻子一身水不可,他在號里的時候是個什么東西呀,一挨打就下跪……”柱子越發(fā)的來勁兒了。
“要嫌貴,別打罪兒;錢到這里也就不叫錢了,沒聽說過嗎?腰纏萬貫,供不起勞改犯;沒辦法,咱在這里就是‘死人’,還得指望老皮呢……”王冬來習(xí)慣性地抬起右手撫了撫額頭。
濃重的夜幕在不知不覺中落了下來,牢內(nèi)漸漸靜了下來,就寢的鈴聲響過之后,一切復(fù)又歸于死寂。
翌晨,戈管教的聲音從前廊里面?zhèn)髁诉^來。
“尹士柱。”
“到?!?/p>
“收拾行李,走?!?/p>
“是?!?/p>
“終于熬出頭了!在這里待了有兩年沒有?”王冬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