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出于對那起床鈴聲的恐懼,白漠早早地便醒過來了。起床時,忽然在褥子上發(fā)現(xiàn)一塊兒糖,下意識地便想揣入囊中,閃念間還是難為情地把那塊兒糖遞給了睡在自己旁邊的趙程,同時看到了趙程的褥子上竟撒落了三四塊兒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人人有份的糖塊兒和蘋果都被克扣了。看了一眼還在酣睡的高前,那張黑瘦臉不禁令白漠怒火中燒,身上的血液瞬間又涌入大腦,失控的大腦在那空白的一瞬,幾乎把白漠拋向了高前,但最終沒能。
小年過后的一個早上,戈管教的吆喝聲又在走廊上響起了起來。
“王明有?!?/p>
“到?!崩贤躅^也不回地扯起嗓子應道。
“收拾行李,走?!?/p>
“謝謝戈管教。”老王無比禮貌地轉(zhuǎn)頭向小鐵窗外謝過后又喃喃自語道:“冬來送走這么長時間了,連老于都送走了,我尋思輪也該輪到我了!”
過了不多時,戈管教的身影出現(xiàn)在走廊上。
隨著牢門上的鐵鏈子嘩啦一聲響過之后,老王提著腳鐐搖晃著身子從半開的牢門下鉆了出去。
監(jiān)牢外面很快便響起了鐵錘敲打鐵釬發(fā)出的啪啪聲。
“老王這鐐子總算摘下去了!”洪波意味深長地感嘆道。
摘腳鐐的響聲過后不多時,戈管教又出現(xiàn)在小鐵窗前向牢內(nèi)問道:“季丙柱,你是不是換王明有的棉襖了?”
“我拿我的棉襖加上俺家打的貨和他換的,他自己愿意換的?!北泵q解道。
“換回來吧。”戈管教輕聲道。
“你看老王那活不起的樣兒,趕緊給他吧。”洪波在一旁勸道。
丙柱一邊低聲咒罵著老王,一邊極不情愿地脫下夾克式的新款棉襖,而后從站在窗外的老王手中接過老式的舊棉襖。
待到戈管教帶著王明有走開后,牢內(nèi)立刻響起了說笑聲。
“哎,看到?jīng)]有,老王摘下鐐子都不會走道了!”
“看到了,老王是邁著太空步走的,嘿嘿?!?/p>
……
待到牢內(nèi)的人笑過后,高前轉(zhuǎn)向丙柱數(shù)落道:“丙柱也是,你怎么能和老王貿(mào)易呢?!你沒看到,老王在大門外沖戈管教又哭又下跪的,戈管教能不生氣嗎……”
……
對管號位置總是感到岌岌可危的高前變得越來越神經(jīng)質(zhì)了,不知是怕有人再打架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于是不斷地對牢內(nèi)的人施加壓力,逢到歇息時,高前便強迫牢內(nèi)的人背行為規(guī)范,只有洪波不需背,不過這種殊遇是沒人想要的。
每天背三條監(jiān)規(guī)對于白漠來說是毫不費力的,只需幾分鐘便把那三條監(jiān)規(guī)熟記在心,然后便開始閉目養(yǎng)神。
“白漠睡著啦?”不知什么時候走到白漠身后的高前不無威嚇地問道。
“我背會了。”白漠睜開眼睛答道。
“背會了,這么快就背會了,第四條是什么?”高前難以置信地問道。
“自覺接受改造,不準拉幫結(jié)伙;不準強占他人食品和財物;嚴禁欺壓凌辱毆打他人?!?/p>
“好樣的!”高前由衷地贊道。
“羅春江背一下第五條。”
“嚴禁傳習作案伎倆,慫恿、教唆犯罪。”
“好樣的。”高前贊許一聲后轉(zhuǎn)向洪波問道。“那個字是念“縱”嗎?”
“可能是念“縱”吧,我也不認識。”洪波笑道。
“小市,背一下第六條?!?/p>
小市愣了一下,然后磕磕巴巴地背了起來:“嚴禁攜帶,嚴禁,嚴禁制作……”
“臭傻子,這么長時間還沒背會,想什么了?跪鋪板上。”
小市像是猶豫了一下,然后身不由己地在板鋪上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