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接下來再分析他的性格弱點。他捐了那么多的東西,連巫師頭骨這種國寶級的也捐出去,才有了現(xiàn)在的聲望。這種行為當然能獲得很高的道德評價,但另一方面,考察他每一次的捐獻,不論量多還是量少,價值貴重還是普通,都會在當?shù)孛襟w上看見報道,受捐方也會舉辦專門的儀式。這并不是自然形成的,有受捐方投其所好的因素在內,所以歐陽文瀾絕不是個淡泊名利的人。他好名,求名,只不過用的方式與眾不同。"
"所以,"徐徐清了清嗓子,"所以,針對他這個弱點,嗯,實際上老人更好名,人不能抗拒死亡,但是名可以流傳下去,所以呢……"
徐徐的話略略混亂起來,她忽然深呼吸了兩下,問:"還有多遠,到底還要往前走多遠?"
"快了。"
孫鏡話音剛落,手電筒光柱沒照到的黑暗里,響起了聲凄厲的怪叫,然后一陣"撲簌簌"枝葉響。
徐徐尖叫一聲,腳下裝了彈簧一樣跳起來,蹦到孫鏡身邊,雙手死命抓著他的胳膊,手電筒當然也掉在了地上。
這是上海松江附近的某個地方,具體是哪里,徐徐可搞不清楚。從高速公路松江大學城出口下來時她看了次表,剛過十一點。然后孫鏡又七拐八彎地開了好一會兒,在一個十足的荒郊野外停了車。這是輛黑色的普桑,熄了車燈后,在這沒有路燈的地方,走得稍遠一點就全沒在黑夜里了。至于寶馬車,租金貴得很,他們就租了那半天。
下了田埂,再從田地走到這片樹林里。樹林不密,卻越發(fā)顯得荒涼。今晚的月光很亮,透過枝葉在四周撒出片片蒼白,瘆人。這很大程度上是心理作用,換了另一個情境,徐徐也許會認為有美感,但現(xiàn)在,她知道孫鏡打算帶著自己去干什么。
挖墳。
不用孫鏡提醒,徐徐立刻就意識到把自己嚇得魂不附體的是只貓頭鷹,訕訕放開孫鏡的胳膊。
"差不多就是這一片了。"孫鏡停下腳步,把麻袋從肩上卸下來往地上一扔,叮零哐啷一陣響。
徐徐拿手電筒四下里照,看見一個個高低不平的小土丘。樹東一棵西一棵的稀稀拉拉,枝干細弱,生長得也歪歪斜斜不挺直。她覺得腳底下踩著的土地陰寒陰寒,連樹的生命力都被這陰氣吸了去似的。
"清末的時候這兒叫斷頭坡,據(jù)說埋了很多砍斷了頭的死囚。后來世道壞了,附近餓死的或者打仗死的,只要沒家屬收斂,都拖到這里刨個坑埋了。"
孫鏡抖開麻袋,拿出鏟子,遞了一把給徐徐。
"你看哪里高出一塊,往下挖準有,上面的覆土不會很厚。我們分頭挖。"
這樣的亂葬崗,當然不可能有陪葬品,除了骨頭還是骨頭。孫鏡就是沖著骨頭來的,他需要一顆和巫師頭骨形狀相似的頭骨。做假的手段再高超,也得有趁手的材料才行。
孫鏡把手電調到散光,架在旁邊一株矮樹的樹杈間。其實這兒樹間距很大,月光照下來,亮度足夠了。要不是考慮到徐徐,他會熄了手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