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沒人再敢找令小想的麻煩。她過得很安靜,當然也很孤單。
她很努力地讀書,她的生活里只剩下這一項,不得不全力以赴。
父親不久即被正法。
叔叔以此為恥,每次登門,都要求奶奶把這倆丫頭送走,走得越遠越好。奶奶不肯,只抱著她們倆哭。
他再來時,斯小敏跑到廚房里提了滿滿一桶水,劈頭蓋臉地潑過去。叔叔嚇一跳,破口大罵,悻悻走人。
奶奶為此把斯小敏打了一頓,奶奶哭了,斯小敏卻冷著一張臉,動也不動。
奶奶說:“他好歹是你們的叔叔,以后奶奶不在了,還要靠他養(yǎng)你們啊?!?/p>
斯小敏冷冷地吐出一個字:“屁!”
那么美貌的一個小姑娘,說了那么粗俗的一個字。
令小想問夏一:“是不是很好笑?”她自己先咯咯地笑了起來。
夏一說:“你醉了,我背你回去?!?/p>
他不由分說地微微弓下身子,把她扯到自己背上。
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很癢。
令小想伸手在胳膊上一抓,才發(fā)現(xiàn),到處是紅疙瘩。再輕輕撩開衣服下擺,身上竟然也都是紅通通的一片。
她嚇了一跳,慌亂地翻下床來。冷不防,腳下軟軟地踩著了什么東西。凝神一看,竟然是夏一那小孩。
令小想又嚇一跳。
夏一被踩醒了,睜開惺忪的雙眼:“咦,你醒了?是不是想喝水?”
令小想看著他,說:“我二十八歲半。你呢?”
夏一眨了眨眼睛:“二十九歲。”
令小想說:“滾?!?/p>
夏一便笑了:“二十三?!?/p>
令小想暗自呻吟一聲,說:“所以,我真的對你不感興趣。明白嗎?”
夏一說:“你干嗎一再重申這件事?你現(xiàn)在明明很需要一個人在身邊?!?/p>
令小想語塞。
其實她不夠伶牙俐齒。她每每以宅女自居,宅女的伶牙俐齒往往只表現(xiàn)在網(wǎng)上,到了現(xiàn)實生活中就常常會怯場。
再加上,她實在沒有和異性打交道的經(jīng)驗。無論是男孩,還是男人。
她僅有的戀愛經(jīng)驗還是在非常久的從前。十分懵懂無知的大學時代,別人的戀愛談得風生水起,唯有她,傻傻地暗戀著一位師兄。師兄名叫許履文,連名字都這么動人。
這位師兄其實早已畢業(yè),但常到學校里來,說到底,還算是老鄉(xiāng)。他也是在忻城出生的。
令小想在老鄉(xiāng)會上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深深被吸引。
許履文是很帥,很沉穩(wěn)的那種類型。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心事。
許履文應該也知道。
他對她很好,偶爾還專程到宿舍里來看她,有時候也會約她一起去喝喝茶,或者去大排檔吃夜宵。這一切總讓她以為,這愛總有希望。一直到,在她畢業(yè)那年,師兄閃電結(jié)婚,據(jù)說對象是省里一位政要的寶寶千金。
她一直緊緊瞞著斯小敏。
這才是她堅持離開省城的原因。
她害怕有一天會和他在某條街道某家商場,不期而遇。她真的怕自己,傻瓜一樣淚流滿面。
夏一下樓去了,不一會兒便帶了一瓶風油精回來。
他示意令小想:“來,擦擦?!?/p>
令小想白他一眼:“我自己來?!庇趾浅馑?,“轉(zhuǎn)過身去!”
但背上還是得求他,他好笑,嘀咕道:“小樣?!?/p>
令小想只好假裝沒聽見。
他的手掌撫在她背上,竟是出奇的冰涼。她明知道那是風油精的效用,可心里,還是輕輕悸動了一下。
她又睡著了。
這一次奇異地睡得很安穩(wěn)。
沒有夢,沒有斯小敏,沒有從前的舊時光。
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枕在夏一的手臂上。他側(cè)著身子,整個姿勢小心翼翼的,像是怕驚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