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看出來他還挺孝順的?!?/p>
小西不假思索地說:“那是。他就是他奶奶一手帶大的。我、予可從小住同一個院子里。我們八九歲的時候,茹庭他們搬到我們這里了。這小妮子每天就膩在予可身邊。每當奶奶說定個娃娃親算了,予可就氣鼓鼓地盯著茹庭,偷偷地去威脅她,還在她吃飯的碗里面放蟲子,嚇得她把喉嚨都給哭啞了。奶奶當時就急了,硬拉著予可給他們家道歉。予可這孩子倔得很,死活也不道歉?!?/p>
沒想到方予可和茹庭都到娃娃親的程度了,看來朱莉攻堅不易啊。我笑著想鼓勵小西再說一些話。我喜歡聽他的聲音,喜歡他回憶起小時候的樣子。他的眼睛永遠是一閃一閃的,長睫毛撲閃的時候,我能看到一種叫溫暖的東西溢出來。
小西見我不吃零食,準備給我削個蘋果。蘋果皮轉著圈圈地剝落。氣氛突然變得很沉悶很安靜,我都聽見了蘋果皮掉落的聲音。
我沒話找話地說:“女孩子確實容易被這種事情嚇哭的,也許還留下了一輩子的陰影呢。難怪奶奶急了?!逼鋵嵨倚r候常干給別人的飯碗里放毛毛蟲的事情,那時候怎么不見我可憐人家留不留陰影呢?唉,作孽。
小西繼續(xù)削著蘋果:“其實方爺爺,也就是方校長在文革的時候,受到過茹庭家的恩惠,不然可能和奶奶陰陽兩隔了也說不定。奶奶覺得欠了人家一輩子的情,所以對茹庭比親孫女還親,寧可讓予可受點委屈,也不能讓茹庭吃虧了。不然這種小孩子之間調(diào)皮搗蛋的事情,大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哪需要上綱上線?”
天哪,人家不但是青梅竹馬,還是幾世恩怨情仇。都能拍個五十集的情感大戲,放在CCTV黃金時間播映,肯定把像我媽之類的婦女同志迷得一會兒哭一會兒大哭的。這回朱莉是徹底沒戲了。她過得了方予可這一關,也過不了他奶奶這一關啊。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想到方予可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小西笑:“你的總結真有意思,不過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只不過看是大事小事還是破事了?!?/p>
我也樂了:“不過你們真厲害,一個院子的三個人都能考上北大。”
小西說:“其實我爸從小就讓我考北京醫(yī)學院了。二○○○年剛好北大和醫(yī)學院合并了,我的目標也改成了北大醫(yī)學院。予可倒是無所謂考哪里,見我上了北大,就和我湊熱鬧來了。茹庭不一樣。這孩子和小時候一樣,膩著予可就算是理想了,所以也考上了北大。”
我心里一陣憤憤不平。考進北大跟玩兒似的,想進來就進來了。話說茹庭這強人念得有多強啊。萬一沒考上,她是不是打算復讀一年,順便在北大和方予可一塊兒旁聽?
小西倒是沒注意到我的表情,遞給我削好的蘋果:“予可小時候不經(jīng)常和爸媽在一起,所以不太愛和別人說話,性格比較孤僻。我十歲的時候就搬走了,予可后來也搬家了。茹庭家里都搬到北京了?,F(xiàn)在聚到一塊兒,偶爾還能說說小時候的事情。有時間我們幾個一塊兒回院子看看。”
其實我有點尷尬,我總不能說:“對,一起回去看看。”那是只屬于他們的美好歲月,只屬于他們的美好回憶。這份回憶里沒有我的存在。我有點傷感,因為小西流露出來的溫暖目光里沒有我的影子。我那時候在另一條平行線上過我鐵血娘子般的童年,我也會抓小蟲子,我也和隔壁家小善善沖鋒陷陣,偶爾學熱播的《婉君》扮扮新娘過家家。但是我的那段回憶里也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