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回 熏香放火毒婦報冤仇(4)

江湖奇?zhèn)b傳 作者:平江不肖生


劉鴻采到了這時,再也忍耐不住了。說時遲,那時快,來不及現(xiàn)出本來面目,一手就將那刀奪了過來。韓采霞不提防有人隱身跟在左右,不見人影,忽覺手中刀被人奪了,不由得不大吃一驚。劉鴻采奪刀在手,才收了隱身法,即用那刀指著韓采霞罵道:"我沒見過你這們毒的婦人,實在容你不得。這刀是你刺死親夫的刀,不教你死在這把刀下,也不見得天理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的道理。"一面說,一面轉(zhuǎn)刀尖向韓采霞胸窩刺去。韓采霞的武藝,本很高強,雖不能與劍客相抗,然劉鴻采用短刀去刺他,論他的武藝若在平時,使出騰挪躲閃的工夫來,也不是容易可以刺著的。此時因刀無形被奪的時候,吃了一驚,接著突然在眼前顯出一個兇神惡煞一般的漢子來,更把他驚得呆了。加以是才犯了大案,心中正在虛怯的時候,連退步都來不及,刀尖已刺進了胸窩,立不住仰后便倒。劉鴻采看已是死了,才摜了短刀,提起兩個包袱,在錢、蔣二女孩頭上,各人拍了一下,二孩即時迷失了本性,不知道哭泣了。

這便是錢素玉、蔣瓊姑到劉鴻采手下的來歷。嫁給楊繼新的,就是蔣瓊姑。蔣育文在日,曾替錢錫九主謀,破了韓采霞的身體。所以錢素玉也替楊繼新主謀,破了蔣瓊姑的身體。韓采霞破身,在嫁錢錫九的第三夜。而蔣瓊姑破身,也在嫁楊繼新的第三夜。錢錫九兩夫妻商議去燒殺蔣育文全家,而他夫妻自身也都在這幾個時辰以內(nèi),雙雙飽刃而死。因此在下說,照這件事實看來,使人覺得處處都是因果報應(yīng)。只是錢、蔣二人的來歷已經(jīng)述明了,閑言少說,再說楊繼新收了金羅漢的書信,帶著蔣瓊姑、錢素玉,從遂平一路向長沙進發(fā)。在途中問出了二人的略歷,才知道世間有這些奇人怪事。一路上饑餐渴飲,曉行夜宿,不止一日。這日到了湖北。楊繼新雇了一條很大的民船,打算一帆風順,幾日便可達到長沙。楊繼新是個富有才華的人,氣宇自與常人不同。加以年輕飄逸,服飾鮮明,又配上一個豐姿絕世的蔣瓊姑,兼有骨秀神清,如寒梅一品的錢素玉同行,三人所到之處,無不認作官家眷屬。楊繼新雅人深致,獨自出門的時候,尚且到處流連山水,詩酒自娛。于今日對天人,胸無俗慮,并無須急急的苦趕途程。遇著風色不順,就揀稍可流連的地方停泊。

這日,還停泊在湖北境內(nèi),因連刮了幾日的逆風,才轉(zhuǎn)風色,船戶正準備開行。忽見兩個行裝打扮,背馱包袱的大漢,忽匆匆向船跟前走來。在前面的年約四十來歲,跟在背后走的年紀略小些兒。離船還有十來丈遠近,在前面的漢子就高聲問道:"請問這船是開到長沙去的么?"船戶看二人的步履很矯捷,氣魄又十分雄壯,恐怕不是正路上的人,不敢答白。楊繼新聽說岸上有人問話,即推開艙門向岸上看去。兩個大漢已到了船旁,同賠笑對楊繼新拱手道:"我兄弟是多年在各省大碼頭做買賣的人,這回因要到長沙去,在湖北等候了多時,若沒有相安的順便船只,只得從旱路步行。我兄弟這回是初次去長沙,不知道去長沙的旱路,比水路還難行走。難得遇見公子這船,福氣極大。千萬懇求公子,分船頭一尺之地,給我兄弟,順便搭到長沙,沿途飲食,我兄弟自有糇糧,不須破費公子。"楊繼新見二人的言動雖彬彬有禮,只是那種赳赳雄武的氣概,使楊繼新也疑心不是正道人物,隨即搖頭說道:"船上多搭一兩個人,原沒妨礙。不過我這船是特地包了載家眷的,為的就是怕有外人同船,起居不便。這河里往來的船多,請兩位另搭他船罷。"二人聽楊繼新推卻不肯,即時現(xiàn)出神色沮喪的樣子,同時跪下朝楊繼新叩了一個頭道:"這河里若有第二條船可搭,我兄弟也不來懇求公子了。我兄弟確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在各大碼頭做買賣的人,求公子不要認作匪類。公子鴻福齊天,絕沒有大膽的匪426類,敢轉(zhuǎn)公子的念頭,我兄弟就是來求庇護的。"楊繼新益發(fā)疑惑說道:"現(xiàn)在清平世界,到處行旅平安。這條路上,更是道不拾遺,夜不閉戶,無端用得著甚么庇護?我這船上,其所以不搭外客,并非怕誤搭匪類,更非認兩位不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買賣人。并且我看兩位身壯力強,不是孤單軟弱的行商可比,在行旅平安的路上,無緣無故,要存這害怕的念頭干甚么呢?"二人聽楊繼新說完,年長的抬頭打量了楊繼新兩眼,回頭向年輕些的說道:"這不像是老于江湖的人口吻,難道我們找錯了么?"年輕的且不回答,只顧用兩只閃電也似的眼睛,向船艙內(nèi)窺探。

這時錢素玉正與蔣瓊姑圍棋,楊繼新和岸上二人對答的話,都聽得明白。至此,才忍不住起身向岸上看了一眼,即對楊繼新說道:"這是兩個好人,妹丈可教他們上船,順便帶他們到長沙,也免得他們在路上受驚恐。"楊繼新見自己大姨姐這們說,也猜不透是甚么意思。然逆料錢素玉是個極有見識極有能為的人,他主張的必無謬誤,遂對兩人說道:"既是二位定要搭我的船去長沙,我也是出門的人,得行方便,且行方便,就請上船來罷。"兩人如得了恩詔,謝了又謝,才一躍上船。

船戶看了這情形,以為楊繼新是讀書公子,不知道世路崎嶇。這類兇相外露,素昧生平的人,也居然許可他們搭船。在半途中出了亂子,船家多少擔些干系,不能袖手旁觀,不先事交代一番,以卸自己的責任。船戶有了這種心理,便到楊繼新跟前說道:"這船是楊公子出錢包了的,公子要許可誰上船,小人不敢顧問。不過小人在這河里行了幾十年,深知道這條路,只表面上安靜,實在是一步一關(guān),難行極了。素不相識的人來搭船,公子若圖免麻煩,小人的愚見,仍以不答應(yīng)為好。小人既知道這河里難走的情形,不敢不稟明公子,并非故意說這話,使公子受驚。"楊繼新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我自有道理。"船戶諾諾連聲,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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