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我們的老朋友夏爾鄉(xiāng)長親自爬上山頂來了,氣喘吁吁的,身邊還有一位領導模樣的中年男人。倆人身后,哇,竟然真帶來了二三十名執(zhí)法警察,各個手持警棍面色嚴峻。努克顛兒顛兒地跑過去,向那個中年男人畢恭畢敬地說,郎副旗長,您親自上來了?對不起,都是我們的工作不得力,本來請您來剪彩指導工作的,沒想到山上出現(xiàn)了這么多刁民搗亂,沒辦法-----
不能這么說,努克同志,不能把不明真相的群眾說成是刁民,他們認識錯誤后都是好群眾嘛!他們都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我們都是他們的公仆嘛!那個姓郎的副旗長,笑呵呵地說起來,一副天官賜福的樣子。
了在這樣場合聽他如此說,我感覺不倫不類,太假門假事。把虛話套話說得如此自然如真的一樣,此君也頗令人刮目相看。
老夏,你去問問他們,那不是哈爾高村的老白書記他們嗎?咋回事?村長書記都帶頭上來了?這是干什么嘛!郎副旗長依舊微笑著吩咐。
夏爾大搖大擺地走上前來,拿出鄉(xiāng)長的那股架勢,冷笑著說,老白、包順,你們幾個真行啊,覺得昨晚沒搗亂夠,今天又上山接著鬧,是吧?還發(fā)動了這么多的老百姓!
夏鄉(xiāng)長,你可說差了,老百姓不是我們發(fā)動的,都是自愿上山來的,不信你問問---白書記回過頭大聲問,你們是不是自愿上山的?
是!我們都是自愿的!自愿的!上千名群眾齊聲高呼。
夏爾一時怔住了,很快變了臉,提高嗓門喝問,你們想干什么?啊?這么多人在山頂非法聚集,還選擇了山下石料場剪彩開工的日子,你們想干什么?你們這是非法聚眾鬧事,知道嗎,是破壞生產(chǎn),是搞破壞!
夏鄉(xiāng)長,你先別忙著扣帽子,今天是農(nóng)歷七月十五日,是傳統(tǒng)的祭天祭敖包的日子!這翁古都山頂?shù)摹鞍桨?,是我們周圍六七個村百姓歷年來祭天祭祀的場所,你憑什么說我們是非法聚集?還說鬧事,我們鬧什么事了?偷摸了打砸搶了?告訴你老夏,尊重民俗和傳統(tǒng)文化,上邊早有規(guī)定,這“安代”歌舞都列入了國家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項目,今天我們集體跳“安代”犯什么法了?這個法,難道是你夏大鄉(xiāng)長制定的嗎?
白書記不慌不忙地這樣反駁,話說得很有分量也滴水不漏。
什么什么?你們在山頂跳“安代”祭“敖包”?夏爾倒是似乎沒想到這一點,沒想到這些農(nóng)民會玩出這種花樣,一時語塞,回過頭看看那位郎副旗長。那個副旗長也皺起了眉頭。
這還有假?我們都請來九十歲高齡的老薩滿“博師”吉木彥老爺爺,在這里主持祭祀呢,他還是旗里上報國家入冊記名的“安代”藝術正宗“傳人”,還有證書泥,不信,請領導們往這邊看看!大家讓開點!白書記向后邊群眾揮了揮手。于是,擁擠的人群閃出他身后的空地。在那里,排場莊重的祭壇前,出現(xiàn)了正襟危坐的老薩滿吉木彥老翁。只見他閉目壓手盤腿打坐,雪白長髯隨風飄動,嘴唇微啟輕輕叨念著不知什么咒語,毫不理會眼前發(fā)生的事情。
嗬嗬,好嗎,還真擺開了陣勢,像那么回事??!還真會選日子,就趕我們這石料場剪彩開工的日子,是不是?
這叫擇日不如撞日!哈哈,沒辦法,撞上了,其實是你們選擇了七月十五這祭祀日呀!
我聽了白書記這么說,心里忍不住笑。不得不佩服他們斗智斗勇的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