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秀笑而不答,春風滿面出門去。
雖然不說,不過那喜洋洋的樣子,一眼就知道她干嘛去,可是佛曰:不可說。所以樊正只揀了可以敘述的敘述。
“秀秀睡懶覺怎么了?她是我的女兒,我樂意她睡,愛睡多久睡多久,我愿意伺候她!”殷淑秀突然想起來,“對了,我不是說今天要給秀秀洗床單嗎,差點忘了!”急急忙忙奔進女兒的房間。
樊秀的床上比較凌亂,看得出走得相當匆忙沒來得及收拾。殷淑秀收拾了一大堆散落在床上的衣服,不由自言自語,“這孩子,衣服都堆在床上……”正說著,手機響了,殷淑秀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床頭的手機在響。
“這孩子,真是馬大哈,出門手機也忘了拿!”殷淑秀打開蓋子,“喂……”
那邊有嘈雜的聲音,但是沒有人說話,過了幾秒,咔噠掛斷。
“毛??!一定是打錯電話!”殷淑秀繼續(xù)收拾,抱了很大一摞出去。
出去的時候樊正正在晾衣服,殷淑秀一眼看見凌燕的外套,已經熄滅的火又燃起來,“還給她晾?給她留在那里,等她回家來自己晾……”
“媽,一件衣服,舉手之勞?!狈喼鳖^疼。
“淑秀,”老太太過來了,“你還有完沒完?你給秀秀洗這么大一堆,阿正給燕子洗一件也不行?”
“這是我自愿的,那個,我不愿意,憑什么我養(yǎng)大的兒子要伺候她?”
“阿正和燕子是夫妻,互相洗洗衣服有什么不對?”老太太搖頭,“照你這樣說,燕子給阿正洗衣服,她爹媽也不愿意,也要來鬧一鬧?燕子給阿正做飯,她爹媽也要來鬧一鬧?”
“現在說的是我們家……”殷淑秀降低聲音。
“我們家,燕子不是我們家的?淑秀啊,不是我說你,你的觀點應該改改了,都什么年代,你還抱著老一套……”老太太語重心長,“你想想,你自己也是有女兒的人,以后秀秀嫁到別人家去,婆婆也這么刻薄,你愿不愿意?”
“媽你真是老糊涂了,什么不好比喻拿秀秀比……”殷淑秀不高興了,扔下手里的東西,“時間不早了,我做飯去!”
“好好好,我老糊涂了,我老糊涂了!你不改改思想,遲早要吵架……”老太太無可奈何,“你看看,每次勸你,一點也聽不進去……好,我也懶得管你,隨你去!”
也并不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在廚房里乒乒乓乓地搗鼓,表面是發(fā)泄,其實在殷淑秀心里,正滋生著幾分慚愧幾分自私。交織許久,終于還是自私占了上風,殷淑秀自言自語,“我也不是對她不好,我就是對自己孩子稍稍好一點……我自己生的,稍稍好一點不行?人心隔肚皮,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就算我對她好,還能真的貼心?以后生老病死,還不是指望我自己的孩子,難道能指望她……”
幾乎同一時刻,凌燕也在苦笑,向香帥大發(fā)感慨:“我算看透了,樊正的媽始終不是我自己的媽,你看看我剛才講的,完全拿我和樊家人區(qū)別對待,而且不論我怎么做,還是不一樣,更別說指望疼我關心我!這就證明了一個真理:婆婆,就是丈夫的娘,永遠別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媽……”
“這話,你和樊正說了?”楚湘笑吟吟。出門的時候正遇上花店送花來,是男友打電話送來的,懶得拿回去插,索性就抱著逛街。坐下來手里有空了,她把那一大捧鮮艷的玫瑰花豎起來,享受馥郁的香氣。
此時,她們坐在N市步行街的座椅上,頭上雖然有遮陽傘,凌燕還是微微瞇了眼,撅起嘴,“說了,他很不愿意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