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和他只是兩條直線,根本沒有相交的可能,他的視線從來沒有在我身上停頓,我的目光也從來沒有因為許諾的任何動作而有所牽引,可偏偏有些人不甘心,是她刻意的安排才將我們的姻緣線綁在了一起。
周筱竹永遠都不會想到,我和許諾真正交集的那一天,是拜她所賜。
“許諾,我很怕……”我有氣無力地說,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煎熬,我已經(jīng)心力交瘁。
他用手推了幾下門,再用腳踢了幾下,除了有引起劇烈震動之外沒有任何效果,倒牽動著那幾具骨骸不停抖動,使得我更加心驚膽戰(zhàn)。
“你等著,我去找人幫忙?!彼f。
“別……”我的話音還未落,他已經(jīng)轉身離去。
夾雜著絕望、無助的等待最為漫長,他離開的五分鐘有一個世紀那么長。
“小溪,這附近都沒什么人經(jīng)過。如果要找人的話,我必須回住院大樓那邊,你得多等我一下?!彼傅卣f。
“許諾,你別走。”我急切地喊道,“你一走,我真的很害怕。”
“那怎么辦?”他問道,“要不我坐在這里陪你吧?!彼f著便坐了下來,對著我說,“你也鎮(zhèn)定一下,坐下來?!?/p>
我背靠著門坐了下來,我們就這樣背靠著背,相隔一個門板的距離。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呼吸的輕緩,他身體的溫度。
不愛一個人,也許一生一世的相對,都是無跡而終的平淡;可是愛上一個人,只需要一分一秒,便是一生一世的糾纏。
在所有人眼里,許諾好像一塊冰,無人可以親近??墒?,他卻能夠將昏倒的陌生女孩帶回家,能夠不動聲色地提醒一個與他毫無相關的女孩注意身體,能夠在外面下雨的時候給她遞上一把雨傘,能夠在一群孩子面前展面他無暇的笑容,在他的內心,又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溫暖和熱情?
在我最為軟弱無助的時候,他總是像天神一樣地出現(xiàn)。那些漫不經(jīng)心細小的溫暖如同穿心利劍,刺入我的心臟深處。我想,我陷入了另一個劫數(shù)。
“許諾,”我故作輕松地說,“要不咱們聊聊天吧?”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聊天?”他不無佩服地說。
“還不是全怪你!如果你今天能夠接受我的采訪,我也不會被周筱竹護士關在這里?!?/p>
“周筱竹?為什么?”許諾的聲音很驚訝。
“她覺得咱們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所以……”我想后面的話已經(jīng)沒必要說下去,他定會明白。
果然,他拖著尾音,哦了一聲,我和他都有那么一刻的尷尬,不知道該說什么。
“都說要聊天,可不能讓氣氛冷下去??!”還是我先開口打破這份尷尬的沉默。
于是我們斷斷續(xù)續(xù)地用語言來填補長夜的空白,聊我和他的童年趣事,聊我和他的大學窘迫生活,聊現(xiàn)在工作的樂趣和煩惱……不知不覺中,東方的黑暗被點點曙光點亮。
就算我以前用膝蓋加腳趾頭,也不會想到會是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下,完成了我對許諾的采訪。
寂寥長夜是很適合吐露心事的時機,說著說著,許諾竟然聲音哽咽,對我說起了他的童年噩夢。盡管這件事發(fā)生的時候他只有三歲,可一切往事仿佛還歷歷在目,在他的心中,永遠雋刻。
三歲孩童在母親懷里,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纜車的繩索慢慢牽著他們上升,在山的頂部,父親已經(jīng)在那里等待??墒撬查g的黑暗,讓他對天堂的向往變成了對地獄的恐懼。黑暗中,他被一個寬大而溫暖的懷抱緊緊庇護,這個懷抱讓他遠離了恐懼與死亡??墒钱斔褋淼臅r候,眼睛所能觸及的只有父親,而沒有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