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間,他那黑色緇衣的背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茹對我道:“蕊蕊,他故意用簫聲誘你至后山,哥哥今日若不前來,只恐你要中他之計,以后須得小心提防?!蔽倚闹幸衙鱽睚埲ッ},道衍與唐蕙之間必定有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唐蕙似乎還為他生過一個孩子。但是唐茹對那道衍痛恨之極,畢竟唐蕙是唐門圣女,本不該與外間男子有感情糾葛,更何況事已至此地步。
唐茹迫于門規(guī),處死了唐蕙,道衍因此出家,四處尋訪唐蕙所生之子下落,且每逢十五月圓之時,便至蜀中唐蕙墓前吹簫以示悼懷。唐茹以為道衍今日故意誘我至此,意欲圖謀不軌。若是兩個唐門圣女皆將清白斷送在他手中,自然是對唐茹最大的打擊和報復。但是我感覺道衍對唐蕙的感情十分真摯,對我也決不是唐茹所猜測的那樣,今夜之事似乎純屬偶然。我說道:“哥哥命我夜晚不得出門,是我自己今日有所好奇至此地,并非他有意為之?!?/p>
唐茹道:“蕊蕊,在唐家堡你盡可率性而為,但外面人心險惡,哥哥當年錯在不該讓蕙蕙孤身行走江湖,以至被姚廣孝利用,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蔽覒?yīng)答道:“我定會以姐姐之事為誡,請哥哥放心?!彼c頭笑道:“你自幼極有主見,不似蕙蕙柔弱順從,我對你本來就有信心?!?/p>
三日后,秦王來訪之期已至。
唐茹命我易容改扮,我扮作男裝的樣子居然十分帥氣,香云、安云皆嘖嘖稱贊不已。我們在大廳之中相候不久,只見一人年約三十上下,面容英偉,輕袍綬帶,氣宇軒昂邁步而入,身后跟有八名隨從,皆是普通服色,但仍是可以感覺到王者之氣,此人應(yīng)是秦王無疑。秦王目視唐門眾弟子,贊道:“蜀中唐門,果然名不虛傳,如今唐堡主少年英雄,定可將唐門之聲威發(fā)揚光大,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碧迫阒t辭道:“秦王殿下過譽。蜀中地處偏遠,唐門亦非名門大派,在下不過是仰仗先祖余威,盡力支撐而已。”
秦王不再多言客套,直奔主題道:“本王今日前來,有事欲與唐堡主商議,可否借步說話?”
密室之中,僅有秦王、唐茹和我三人,我暗想這秦王竟是膽大,明知唐茹是何等樣人,居然不怕他暗中謀害自己,如此有膽量,不愧是朱元璋與馬皇后之子。秦王笑道:“唐堡主可知令尊與本王素有交情?如今本王遇到一件疑難之事,欲詢問唐堡主?!碧迫悴槐安豢旱溃骸凹腋复_實曾提及殿下一直以來對唐門多有庇護,在下感激不盡。殿下如有何事,在下定當直言相告。”秦王點頭道:“太子殿下在宮中染病不起,已達半年之久。太醫(yī)前些時日看視之時發(fā)覺有人在飲食之中投以慢性毒藥,無色無味,亦不會立即致命,天長日久便會如同久病不愈一般。本王知道唐門精通天下之毒,不知可曾聽說過此種毒藥?”唐茹面不改色,似是司空見慣,也并不在意被投毒之人乃是當今太子,說道:“唐門有一種毒名為‘百日銷魂’,與此毒相似。起初之時毫無異狀,中毒之后也只似尋常頭暈之疾,漸漸便可臥床不起,百日之后定然致命?!鼻赝醭烈髌痰溃骸叭舸硕菊媸恰偃珍N魂’,唐堡主可知后果?父皇已下命我徹查此事系何人下手,毒藥從何而來?!?/p>
唐茹面色依然平靜,說道:“天下用毒之門派,并非獨有蜀中唐門,類似于此毒者,僅在下所知便有十余種。殿下若是懷疑系唐門所為,恐今日來此的不是殿下本人,而是大批錦衣衛(wèi)了?!鼻赝鯎粽瀑澋溃骸疤票ぶ鞴皇强爱敶笕沃?,本王今日前來,正是欲效仿劉皇叔之三顧諸葛,請?zhí)票ぶ飨嘀瓿苫拭?。他日本王得到父皇眷顧之時,自然不會忘記與唐門之深厚情誼。”我明白了秦王的來意,他明里是借唐門之力查出對太子投毒之事,暗中要唐茹助他奪取太子之位?!八毡就醯玫礁富示祛欀畷r,自然不會忘記與唐門之深厚情誼”,便是予以承諾的條件。唐茹一定比我更明白,此事本已在他意料之中。唐茹目光如炬,說道:“殿下屈尊降貴前來蜀中,在下自然無不遵命,只是一月后即至太行論劍之期,各大門派均不可缺席,待在下完結(jié)此事,方可隨殿下至京都一行。不知殿下可愿等候?”秦王笑道:“等候區(qū)區(qū)一月有何妨礙?唐堡主可將手中之事安排妥當,一月之后,本王在西安相候?!鼻赝趺鳛橄嗾?,暗藏威脅,唐茹不得不如此,若是當面斷然拒絕秦王惹惱了他,決意鏟除唐門,江湖門派不過百人,終究難敵朝廷千軍萬馬,只恐以后便不會有蜀中唐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