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想他們二人之間有些瓜葛,金疏雨輕易不會來燕王府,一起敘敘舊情也很平常,但是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燕王就回來了。房間里再沒有別人,他走近床畔揭開我身上蓋的紗被,我才發(fā)覺自己上身只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小肚兜,幾乎等于沒穿,那傷在我背上,要時常換藥,衣服穿得多了確實(shí)不方便。我現(xiàn)在沒辦法動彈,只得眼看著他低頭伸手過來。他似乎是在看我的傷口有沒有滲血,輕柔地?fù)崦艘幌挛业募珙^,又幫我蓋好被子,這才說道:“為什么要逃走?”果然開始了,我知道他遲早會有此一問。即使他對我好,救過我的命,我也不想再瞞騙他了,或許在我暗算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jīng)知道我并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由于身體還很虛弱,我對他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卻很清晰:“我不喜歡你,也從沒打算嫁給你,只想跟隨我哥哥回蜀中去?!?/p>
他的冷靜出乎我的意料,神情毫無變化,紫眸中的目光依然淡定自如,說道:“我知道,你若是愿意嫁給我,何必要那樣離開?”
他緊接著問道:“顧翌凡是誰?”我實(shí)在無法形容從燕王這個明代人言語中聽到顧翌凡這個名字時心靈的震撼,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在明代任何人面前提起過顧翌凡。聽到這個名字,我才發(fā)覺一直以來我都在刻意麻痹自己,當(dāng)這個名字真實(shí)的從別人口中說出的時候,我仿佛又陷入了在W城最初聽聞顧翌凡的兇訊的時候那種絕望和悲涼的心境。他看見了我震驚的表情,淡然說道:“你昏迷的一天一夜里,一直都在喊著這個名字,如果我沒記錯,你在明月山莊的湖心亭里也念過他?!痹瓉砣绱耍瓉硎俏易约焊嬖V他的。我的心痛更勝似背后的傷痛,我該怎樣告訴燕王我和顧翌凡的故事?怔怔看著燕王,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他說道:“我問過你的丫環(huán),他既不是唐門中人,也非親朋故交,你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他居然想到去香云那里調(diào)查顧翌凡是誰,不過香云什么也不知道,他問了也是白問。我對他說:“沒有這個人,你一定是聽錯了?!彼嫒萋宰?,說道:“我確信我沒聽錯,你現(xiàn)在不愿意說出來,我遲早總有辦法知道。我既然說過要娶你,你就不要想嫁給別人。”他的口氣不像是開玩笑,我想發(fā)火卻沒力氣跟他吵,說道:“我和你的事情與別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也沒打算嫁給誰。你要是喜歡唐門的女兒,我可以把香云給你,我知道的東西她都知道,而且聰明聽話,不會像我這樣。”燕王聽到我說出這番話,說道:“還知道自己不如別人聽話?”他俯身在我唇上淺嘗輒止,在我耳畔說道:“我偏偏就是喜歡你這不聽話的小野貓,讓人欲罷不能……我既然已經(jīng)動心了,就一定要得到?!蔽夷樕习l(fā)熱,說道:“你要得到什么?不怕我真的毒死你嗎?”他眼眸中透出難測的光芒,說道:“以前我是擔(dān)心,現(xiàn)在我卻不擔(dān)心了。你的十指上所藏毒藥的解藥都已盡在我手中,我還怕你毒死我?”我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怎么會有唐門的解藥?
轉(zhuǎn)念一想,剛才他提到了香云,一定是去看望過她了。香云本來就對他芳心暗許,如果燕王趁機(jī)接近她,從她那里得到唐門的解藥并不困難。我并不怪香云,但是燕王這樣做實(shí)在是有些過分,憤然說道:“卑鄙,你居然這樣不擇手段對她!”他抓住我的手,盯著我說道:“你不是要我接受她嗎?我只是遂你之意而已。我若不這樣,難道還等著你下次再來毒倒我?”我用盡力氣對他叫道:“你不要為自己找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話說得太急,一陣咳嗽引得后背傷口又痛起來,疼得我眼淚直往下掉。他想要抱住我,卻又怕碰到我的傷處,遲疑半天,脫下外衣和靴子,上床來輕輕擁住我的纖腰,一手去擦拭我的眼淚,說道:“好,你別哭了,我又沒有把她怎么樣,我要的本來就是你,不是她。”
我哭著說:“我才不管你要不要她,我只要你放了我?!彼崧曊f道:“我們現(xiàn)在先不說這個,你偷了我的金牌,又罵我卑鄙,我也不再追究,先安心把傷養(yǎng)好。你要是再哭,扯動傷口,恐怕一年半載都下不了床了。”我被他嚇住了,害怕真要在床上躺那么久,不敢再哭,我不想看他,自己閉上眼睛,不知不覺間竟然漸漸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