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的打算都對王忠說了一遍,他馬上就明白了,說道:“北平城內醫(yī)館不下十家,裁衣鋪不下二十家,姑娘若是要做這兩項生意,恐怕有些艱難?!蔽覍λ⑽⒁恍Γf道:“天底下怎么會有獨家的生意做?競爭無處不在,有錢大家各憑本事去賺,并不一定就是此消彼長,互相傾軋只會讓行外人看行內的笑話,共同擴大客源才是發(fā)財?shù)恼馈V灰姓姹臼?,我倒不擔心起步艱難?!蓖踔衣约铀尖?,說:“姑娘說得有理,王爺吩咐過,姑娘需要多少銀兩只管借去,只要兩月之內還回即可。”我想了想,洪武二十五年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點通貨膨脹的跡象,按照當時的物價,維持醫(yī)館的開支不需要很多銀子,五十兩已經(jīng)足夠;我自己會設計衣服,但是不會做針線裁剪,還需要雇傭些人手,每月要付給他們的工錢,還有綢緞莊的綢緞布料,針線消耗等等,如果可能,最好還是要打打廣告包裝一下,這些算下來,少說也要三百兩。
我對他說:“告訴王爺我要借三百五十兩銀子?!蓖踔宜坪跤行┰尞?,說道:“姑娘怎么不多借些?”
我說道:“本大未必利大,夠用就行了。如果我自己賺了錢,再考慮擴張店面不遲。”王忠去后,香云望著我笑了半天,我覺得她有些奇怪,她說:“奴婢覺得小姐不像是老堡主的女兒,倒像是沈萬三的女兒?!泵鞒趺耖g首富沈萬三確實是個商業(yè)奇才。不但所有的富戶都前來巴結他,就連地方官員都趨奉不已。如果在二十一世紀,他足以勝任一個跨國公司的總裁。但是再有能力的經(jīng)商謀略家,都比不上軍事謀略家。沈萬三雖然不惜錢財謹慎伺候著朱元璋,還是被他降罪流放到云南,最后客死異鄉(xiāng)。
我正在和香云說話,只見徐妙錦走了進來,見到我們饒有興致討論開店鋪的事情,迷惑不解問道:“你們在說什么這么高興?”
一路上我基本上沒出馬車,燕王和她都很少看到我,我并沒有太多機會和她說話。我說道:“在說我們出去以后在北平城里開店的事情?!彼行┟靼琢?,說道:“我隱約聽說了,你能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嗎?”
我們沿著北海畔漫步,北海中央就是瓊華島,素有人間“仙山瓊閣”之美譽,春雪并沒有掩去海水的本色,海面平靜得就像一塊藍色的緞子。徐妙錦和我并肩遠眺海中小島,過了許久,她才說道:“我真的覺得你很特別?!蔽倚α艘幌抡f:“那是因為你以前沒有見過會拒絕他的女子?!蔽覜]有必要掩飾。徐妙錦找我談話,當然是為了燕王。
她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這么直接,凝望著碧藍的海水說道:“這些天來他一直都不開心。他畫你的畫像,一路上時時都關心記掛著你。對你那么好,你為什么不珍惜他?為什么一定要他難過,要他不舒服?你不覺得自己對他有些過分了嗎?”我說道:“我并沒有要任何人難過,只是不想勉強自己?!彼D頭看著我,說道:“除非是你心里已經(jīng)有別人了,如果沒有,怎么會這樣執(zhí)著?我聽說他臨行之前已經(jīng)在燕王府中與你行過合巹之禮了,你可知道他不是對每個人都會這樣的?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卻毫不在乎。”
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她的眼圈有點發(fā)紅。我看到她傷心,卻不知道怎么勸她,她誤會我是故作清高倨傲之態(tài),我也不想為自己辯解。我望著浩淼的海水,念道:“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徐妙錦聽到我念這句詩,定定看著我說:“原來如此,只是不知道你心中的滄海是誰?你能告訴我嗎?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她心思直率,居然想到就問。我聽見她這樣問我,心中想起前情,有些悲愴,失神說道:“他如果還在我身邊,一定不會讓我受半點委屈,不會任由別人欺負我。”徐妙錦驚得怔怔地望著我,似乎已經(jīng)感覺到了什么,連忙拉我衣袖說道:“你不要介意,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傷心的?!彼龑ξ业膽B(tài)度已經(jīng)從不滿轉為同情,我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凝視著我,兩人都微笑了一下。她接著說:“以后我一定要多找你聊聊,不能讓你把心事悶在心里,你如果相信我,就把我當自己姐姐好不好?”我點點頭,她牽著我的手往回走,正好碰見幾個丫環(huán)匆匆忙忙走來,看見我們就說道:“王妃回來了,請兩位姑娘一起過去用晚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