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無法忍受的并非是燕北的惡劣氣候,而是燕王對自己妻子那種真摯信任的深情,聰明如湖衣,絕不會讓自己變成燕王妃的陪襯。
常妃見我離座迎向她們,笑道:“蕊兒,快過來見過四皇嬸,你們應(yīng)該是故人了。”我抑制著心中的難受,對徐妙云行禮。她伸手扶起我,挽著我的手同至桌案旁坐下,才凝視著我說道:“你離開北平以后,葉兒她們都時刻在想念著你。”我見她提起葉兒,想起在瑞麗衣坊時的快樂時光,又想起香云,低頭說道:“我也很想念她們?!毙烀钤茖Τef道:“皇嫂得了一個好女兒,蕊蕊本是我的妹妹,如今卻矮了我一輩。我有些日子不見她了,想接她到王府里去住幾天,不知皇嫂可舍得放她出宮?”常妃一邊命侍女們給她布菜,一邊笑道:“若是別人來接,我定然不放。
你難得回來一趟,我豈能不給你這個面子?你今晚就帶她出宮去吧?!毙烀钤菩Φ溃骸岸嘀x皇嫂?!蔽倚南骂D時明白,原來燕王妃到東宮見常妃的真正目的是要接我去燕王府。
飯畢之后,常妃對我說道:“讓銀萍陪你一起去,過幾日我再命人去接你回來。”又吩咐銀萍道:“把郡主的衣服都收拾打點好,用心照看著郡主。”徐妙云急忙說道:“丫環(huán)衣服都不必帶,我那邊早有準備,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既然接她去住,怎能沒有使用的東西?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這便出宮去?!背e曀Φ溃骸澳憧偸鞘率戮銈?,老四娶了你,實在是幾生修來的福氣!”
我跟隨徐妙云坐進馬車,她這才如釋重負一般,面上浮現(xiàn)淡淡的微笑,審視著我,說道:“你一定以為是王爺要我來接你的?”
我的確是這樣以為。她說道:“王爺今晚去了十七弟府中,他并不知道我到東宮去找你,你不要怪我多事?!蔽矣犎煌?,覺得這事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我和燕王相戀,她不但不怪我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還主動來接我去見燕王。如果說燕王要求她這樣做,我還可以理解,但是燕王不知道此事,她為什么還要給自己找來一個情敵?她應(yīng)該希望我遠遠離開燕王才對。我搖頭說道:“我怎敢怪皇嬸多事?”她截斷我的話,溫言說道:“你在人前如此稱呼,你我二人私下里還是姐妹相稱吧?;噬┱J你為義女,王爺有苦說不出。他一回到金陵來就坐立不安,無奈礙著東宮如今不同以前了,也不便進宮去見你,所以我才自作主張將你接出宮來?!毙烀钤茖ρ嗤醯膼?,已經(jīng)超越了世間大多數(shù)夫妻之間的感情。她早已沒有了自己,仿佛只要燕王開心,任何事情她都可以為他去做。
馬車疾馳出了宮城,不多時就到了燕王府門前。
燕王府中早有丫環(huán)出迎,扶我們下馬車,徐妙云偕我下車,問她們道:“王爺回來了嗎?”一名丫環(huán)回稟道:“還沒有回來呢?!?/p>
徐妙云點了點頭,將我?guī)У剿呐P室中,對我說道:“你就住在寶云閣好不好?那里以前是王爺?shù)臅?,裝飾陳設(shè)都是王爺新置辦的,王爺這幾晚就住在那里?!毖嗤蹙谷徽娴臎]有和她住在一起。她屏退丫環(huán),對我嘆道:“王爺上次回北平以后,總是說身體不豫,一直獨住。我安排宮女去侍寢,王爺也沒有寵幸她們。
王爺自己又不肯找太醫(yī)來診治,他真心喜歡你,或許會對你不一樣?!毙烀钤撇]有拿我當(dāng)外人,和我這樣大大方方談閨房之私,她居然以為燕王不肯近女色是因為生理上有問題,燕王自己也不向她解釋,這誤會可就大了。雖然二十一世紀并不忌諱討論這些,我還是忍不住紅暈雙頰。她見狀也不再說下去,只是微笑命丫環(huán)帶我去寶云閣。
一名丫環(huán)替我撐著油紙傘,我遠遠望見寶云閣中燈火通明,和他那個“洞房花燭夜”的情形又在腦海中變得無比清晰。我緩步走上小樓,檐下那排繪有龍鳳呈祥的宮燈依然閃爍,因有炭盆中籠著火,紅地毯鋪設(shè)的房間內(nèi)溫暖如春,除了紫檀木座、八棱古鏡和那幾盞紫水晶柱燈,還多了一個大衣櫥。那丫環(huán)說道:“王妃給郡主置辦了里外的衣服各八套,郡主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請郡主將就著穿用?!彼龑⒁聶淮蜷_,里面不同式樣、不同質(zhì)地的衣服應(yīng)有盡有,手工精致,色澤卻大多數(shù)為深深淺淺的藍紫色,那是燕王最喜歡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