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仔細(xì)一回想,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宋清與宋靜墨實在是相像至極,尤其是性格。于是,他對這女子,沒來由地生出一種欣賞、憐惜和保護(hù)來。他比任何人都能了解,她心里最真實的需要和理解。
“放心,我一定會好好配合你?!彼兄Z。
“謝謝!”她欣慰地一笑。公司的事情她能應(yīng)付,而父親最為寶貴和珍惜的研究所,只能靠許志翰了。
她正要掛上電話,電話里卻猶豫地傳來一聲,“你……要注意身體?!?/p>
說完,不待她回復(fù),那邊已經(jīng)急切地掛了線。
她微張著紅唇,看著話筒,笑著搖搖頭放下了電話。
“總經(jīng)理,企劃部已經(jīng)把合作案呈上來好幾天了,您看?”
莉莉拿著制作精美的資料敲開門。據(jù)她所知,有意向的企業(yè)都向復(fù)華遞了合作案了,為何總經(jīng)理花了大的代價,卻仍未有動作?
易正維仍然埋頭工作,頭也未抬,不甚在意地道:“先放著。什么時候我做事,需要你們來進(jìn)行過問?”企劃部那幫人,如今怕是急得要跳腳了吧?商場上如狼般的貪心和野心自是需要,但顯然他們還未掌握要領(lǐng)。
“是,總經(jīng)理?!崩蚶蛎媛峨y色地退了出來,她都快要被逼得崩潰了。
“還有,跟宋總的秘書聯(lián)系,約個時間?!?/p>
莉莉匆匆地點了頭,還好,總經(jīng)理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這樣,她也算有點兒交代了。
這是宋靜墨幾十年來,過得最輕松的日子。其實有些事情,真的放下來,也就那么回事。這么多年來,他樣樣都親力親為,害怕遺漏任何一點兒,如今,復(fù)華在女兒的管理下,不只是沒有退步,反而越來越有朝氣,甚至,連他最放不下的實驗室,也井井有條。大家像是默契非常似的,統(tǒng)一了口徑,大事小事,都沒再往他手機(jī)里打電話。
“靜墨,別瞧著手機(jī)啊!我看你就是勞碌命,好不容易盼著女兒回來了,公司里的事情也上了軌道,你還不如意?”宋夫人嗔怒地拿開手機(jī),把藥端給丈夫。
看到掌心五顏六色的藥丸,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夫人出去后,他給差點兒要忘記的許醫(yī)生打了電話。
“阿恒,最近忙,沒過來復(fù)查。”他隱約有些不安,似乎猜到些什么。
許恒與他是多年來的相交,早就不是一般的醫(yī)患關(guān)系。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能隱瞞什么了。
“唉,老宋,你別怪我,令千金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身體情況,當(dāng)時你手機(jī)關(guān)機(jī),我沒辦法?!?/p>
宋靜墨理解地點點頭,病了那么多年了,事情臨頭,他不是沒心理準(zhǔn)備。何況,到了這個局面,他還有什么不甘心的?一時間,他老淚縱橫,心里萬分舍不得。
“還有多少時間?”
“你知道,如果你能來住院,相信半年之內(nèi)沒有問題,只要給我們時間,我一定會找出病根來。”許恒沉默了片刻,對老友的身體仍抱有一絲希望。
“阿恒啊,我們多少年了,醫(yī)院我是不去啦,你派人把藥送來吧?!彼硢∫恍?,淡然地拒絕了提議。
“藥我已經(jīng)給令千金了,只是,這畢竟不是長久這計……”
“她知道多少?”宋靜墨凝臉坐直身來。
“這種情況,我當(dāng)然是一五一十地說了。老宋啊,我可不能再顧著你啦!”
話筒那端沉默至極。許恒感嘆道:“這么多年了,我不能理解你,現(xiàn)在我可是知道了。令千金和你,那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難怪你這么疼她了?!?/p>
這父女二人,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對了。
宋靜墨明明心里記掛著女兒,但不到最后一刻,仍不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xiàn)給她,苦苦隱忍這么多年。宋清呢,得知父親的病況,聽了自己一番仔細(xì)的解釋,毅然決定讓父親在家休養(yǎng),并替他領(lǐng)了藥,要他按時服用,營造如今美好和順的一幕。這對父女,心思太重太沉,看似淡然,實則是情感深埋,用著自己的方式,處理著這一切,讓他這外人,看著都心酸不已。
宋靜墨顫抖地掛上電話,面對死亡與女兒的回歸,他竟是欣慰居多。
女兒,不止沒有令他失望,還把感動和理解也一并送來。對這個女兒,他無法不傾注更多的愛。
只是,他無法看著兩個女兒步及禮堂,慎重地牽起女兒的手交給未來女婿,總是一大遺憾。尤其是宋清,他怎么放得下。
這孩子心思極重,當(dāng)年,為了感情就這么一逃十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如今回來,對感情之事,似乎并未長進(jìn)多少,這讓他怎么能放心。
依她的性子,寡居一生,這不是不可能的。這種認(rèn)識,讓他著實嚇了一跳,便更加堅定了,要在這短短幾月中,將他放不下的事情給完成。
看來,原先的計劃,是要提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