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地握著手機,靜靜聽著嘟嘟的回響,一動不動。
暮日,很快便被黑暗包圍,對面不遠處搖晃射來的燈光,讓她一陣恍惚。
“小清,你電話一直不通,我擔(dān)心你路上出了什么事?!痹S志翰半路便看到宋清呆呆地坐在車旁,一臉的彷徨,他馬上下車,奔向藍翼。
“小清,是不是車子拋錨了?怎么沒給我電話,是不是電話也出了問題?”他看看宋清,見她無礙,便馬上回頭看起車來。正要掀開前蓋,宋清按住他的手,搖搖頭。
“你……你怎么了?”許志翰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
“沒事,志翰,我們走吧,你在前面帶路?!?/p>
她轉(zhuǎn)身上了車,靈活地調(diào)了個頭。
“爸,媽,小凝,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p>
宋清挽著許志翰手,一同進來,看到一家人已經(jīng)就坐,馬上抱歉解釋。
“沒關(guān)系,清兒,志翰,快過來。”宋靜墨樂呵呵,朝他們招手。
“是,老師?!?/p>
一同進入餐廳,宋清拉住他,低頭輕輕道:“志翰,先過來洗手吧?!?/p>
他猛然醒悟,哦了一聲,朝其他三人抱歉一笑,跟著宋清入了廚房。
宋靜墨與宋夫人,二人相視一笑,看著并排洗手、輕聲交談的二人背影,欣慰點頭。
“媽媽,您明天約了嚴(yán)伯伯、嚴(yán)伯母嗎?我剛接了旭南的電話?!彼文蚱瞥良牛埔巫剿畏蛉松磉?,似撒嬌,但聲音卻讓每一個人都聽得到。
“你這孩子,我還正想等會兒給你一個驚喜呢?!彼畏蛉嗣樆拈L頭,寵溺道。
宋靜墨轉(zhuǎn)過頭,招呼宋清和許志翰坐下。
“要謝你爸爸,這事他不出面,我哪成呢。”宋夫人拉拉宋靜墨,眼神閃了閃,暗示他不要總是偏心得厲害。
宋靜墨咳了咳,坐正身來。
“謝謝爸。”宋凝無謂一笑,但還是誠意地向爸爸舉了舉杯,一口飲下。
“這么多年,也是該定下來了。”宋靜墨擺手點點頭。
“我就說嘛,趁著大好時候,干脆把他們姐妹二人都定下來,你就不用老是心里掛著事兒了?!彼畏蛉诵χ胶?。
隨即一家人便交流些家里、公司里的事情,倒也融洽,把飯吃了個半飽。
“姐姐,爸爸,有個事情,我不知道現(xiàn)在說合適不合適?”
許志翰最先放下碗筷,坐直身。
“什么事,小凝?”宋清看了父親一眼,朝她微微一笑。
“你們知道,旭南的公司,最近一直低迷,外界也一直宣揚打擊,股市已經(jīng)跌到最低。”她低下頭,絞著雙手,滿臉的為難。
“商場上的事情,我們不好插手?!彼戊o墨一口回絕。
宋清凝臉,這回沒有予以贊同,但也沒有回話。
“這點,我認(rèn)為老師說得對。”
“志翰?!”宋清萬萬沒想到,會是許志翰出言贊同。
他點點頭,卻是伸出手,握住桌下宋清的手,以示安慰。
宋凝眼一紅,朝宋夫人使使眼色,即刻委屈道:“爸爸,姐夫,我知道,你們一向公私分明,但這次,旭南……”
“靜墨啊,這事,我們作為長輩的,是不是也該搭把手?你看,雅悅娘家那邊已經(jīng)聞著風(fēng)聲,便撤了股,現(xiàn)在還能找誰幫忙呢?”
宋夫人不悅地掃了一眼許志翰,轉(zhuǎn)身低頭勸導(dǎo)。
“爸爸……”宋清為難地抽回手,心里思潮起伏。
“爸爸,姐姐,你們放心,我只想用我的力量來幫助旭南,這些年,我也存下了不少錢,但還遠遠不夠,我想把我在復(fù)華百分之十的股份預(yù)先提出來?!彼文纯醋烂娴木謩?,趁著宋靜墨猶豫的瞬間,起身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眾人一陣驚嘆。
“你是說,復(fù)華全部給你姐姐?”宋靜墨最先轉(zhuǎn)過神來,重復(fù)問了一遍。
宋凝臉色微微一扭曲,但頓時更是堅定了她的計劃。她知道,在父親眼中、心中,一直就只有宋清,從未考慮過她,不管何事,最先考慮到的,也是宋清,那么,她還有什么好顧慮的?復(fù)華,一直便沒有她的份兒,如若沒有這次上市,而是改組成股份制,她有沒有這百分之十的股份還難說。
“小凝啊,你要考慮清楚啊,旭南要錢,我們這邊可以湊湊……”宋夫人急著阻止,復(fù)華情形一片看好,她怎么能就這樣放棄了呢?
“不用再說了,我決定了!”她一臉的固執(zhí)。
許志翰忙朝宋清使眼色,讓她拒絕,可她只是朝他微微搖搖頭。
他喪氣地嘆了一聲,自己做的,都是無用功。宋凝已經(jīng)把一切都算計在手,她知道宋清如同她一樣,是多么地想拯救偉盛,不,是拯救嚴(yán)旭南。
“你考慮清楚了?”宋靜墨沉沉道。
“是的,爸爸。”
“好,你可以隨時到復(fù)華辦理手續(xù)?!彼砸怀了急阋诲N定了音。
“旭南,如果是小凝的要求,你應(yīng)該會接受吧?!彼吻逍南乱魂囁釢?,對宋靜墨投來的是否可行的眼光,視若無睹。
“爸,旭南不能再等了?!彼文蜩F趁熱地跟上,急促道。
“明天來辦吧,我會交代公司里的同事等你?!彼吻逄樆氐溃难凵?,沒有一絲光度。
但宋靜墨理智過后,卻是欣慰。在復(fù)華大好時機時,讓宋凝撤出,這也是非常大的一筆錢,足夠嚴(yán)旭南渡過危機,他也不算虧待了她。
父女倆各有各的心思,哪里知道,這樣的局面,卻是將宋凝這把復(fù)仇的火,點燃得越旺,一絲后路也不留了。
許志翰則是一臉的死灰,但他已經(jīng)回天乏力。他幾次想動嘴說些什么,卻都半路隱忍了回去,而宋凝卻是沒有再演戲,只留下一副皆在我掌握中的表情。自從那日訂婚宴上,他的一遲疑,便使他處于被動。
“姐夫,現(xiàn)在,我們都只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這件事。你,應(yīng)該明白吧?”
這是最后一通電話里宋凝跟他說過的話。聰明如他,怎么會不明白?
明天,要起風(fēng)了呢。
老師太希望宋清成功,太希望在他死前能讓宋清一切都掌握在手,一切都替宋清安排好。這是福,但也造成了今日的禍。
他只能緊緊地握住宋清纖細(xì)見骨的手,緊緊地握著。
不管風(fēng)吹雨打,都不要松開。
只要有他在,復(fù)華,是不會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