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禮服質(zhì)地做工都很精細(xì),只是拉鏈壞了,原價299元減為39元。李媛先到旁邊店里買了顏色、長度能配得上的拉鏈,再回到服裝店買下晚禮服。瑞姬沒買衣服,她要穿韓國式的裙裝。
回到住處,瑞姬洗澡化妝。李媛緊張地把壞的拉鏈拆下,換上新拉鏈,一針針仔細(xì)縫,一點兒看不出破綻??p好最后一針只剩下一刻鐘了,她急忙奔到衛(wèi)生間洗澡,5分鐘就關(guān)了水,用吹風(fēng)機(jī)把頭發(fā)吹干,盤在頭頂,用發(fā)夾夾起來,穿上衣服。瑞姬在自己的首飾盒里挑了一幅合適的耳環(huán)、項鏈,幫她戴上。時針指到7點,沒有時間化妝了。李媛用了一分鐘擦了點腮紅,涂上口紅,登上瑞姬的高跟鞋,跟著她朝宴會廳走去。
一路上許多度假的人向她們投來贊許的目光,迎面見到的每個人都跟她們打招呼。李媛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身穿清潔工制服,這些客人連看都不看一眼,換上漂亮衣服,就成了跟他們同一階級的人了。不同階級之間就隔著這層不值錢的衣服。
在一路注目禮的護(hù)送下,瑞姬和李媛悄悄走進(jìn)宴會廳,雖然她們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卻是角落里的兩盞燈,擰亮以后,光線散開,又反射回來了。一位打著領(lǐng)帶的男士朝這邊扭過頭,停了一會兒,其他人也跟著轉(zhuǎn)過頭。瑞姬悄悄跟李媛說那個穿灰色西裝的就是峻吉先生,李媛朝灰色西裝望去,正與峻吉先生的目光碰撞,于是兩人都微笑點頭。
峻吉先生開始講話,李媛能聽懂個別詞,是感謝大家的努力工作。峻吉先生似乎對每個人都很熟悉,氣氛輕松愉快。一頓豐盛的晚飯后,大家開始隨便聊天。峻吉先生走到瑞姬面前,用英語說:“幾年不見你都長大了?!备鸺дf了幾句話,峻吉來到李媛跟前。李媛覺得峻吉似乎一直都想來跟自己說話,因為他跟別人講話時而會朝這邊看一眼,而且他一直都站著,只有來到自己身邊時他坐下了,他問道:“今天在后院割草的就是你?”
李媛沒想到峻吉竟知道這事。
峻吉今天下午在辦公室無意中向窗外一望,見推割草機(jī)的人很特別。她頭戴寬邊草帽,草帽上有一朵絲帶編的白花,兩條飄帶在帽沿邊隨風(fēng)飛揚(yáng),像碧綠的草地上揚(yáng)起了風(fēng)帆。推割草機(jī)的女孩緩緩地移動著,帶著幾分飄逸。她的長袖手套遮住手臂,穿一身勤雜人員的工作服,但顯然很注意細(xì)節(jié)。峻吉問為什么雇女孩做這種事,經(jīng)理解釋是位學(xué)生臨時幫忙,她主要的工作是清潔工。后勤部門的人說,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臨時沒人割草就叫她去了。
此刻,峻吉望著李媛很和善,剛問一句:“聽說你在念碩士?”這時有人從外面進(jìn)來找他,悄悄說了幾句韓國語,他起身說:“我們以后再聊。”轉(zhuǎn)身走了。
峻吉先生走了以后,李媛找到瑞姬,她正在興致勃勃地跟幾個人聊天,李媛說自己累了要先回去,瑞姬點點頭。
李媛從宴會廳走出來,拐彎來到游泳池旁。天已經(jīng)快黑了,游泳池邊沒人。李媛找了一張干凈的白色躺椅躺下。她很明白,自己是這里的工人,不可以躺到躺椅上,即使沒有人也不可以,但今天她非要躺一會兒。此刻,她仰望燦爛的星空,心想,也許有一天能名正言順地躺在這里。到達(dá)這一天要走很長的路,路的距離就像從這里邁到天上的星空。
忽然聽到一個聲音漸漸走近,帶著開玩笑的語氣說:“這是誰在這里呀?”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站在李媛身邊,瞪著驚喜的眼睛說:“我昨天見到你在打掃房間,今天見到你在割草,傍晚見到你……”李媛站起身輕聲說:“對不起,你認(rèn)錯人了。”李媛轉(zhuǎn)身就走。小伙子急忙說:“你不要誤解我,我沒有惡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