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離公司不遠(yuǎn)處停下,步懷宇放袁喜下車,袁喜的一只腳已經(jīng)踩到了車外,正想邁出去就聽見步懷宇輕輕喊了一聲:“袁喜!”袁喜回頭,正好對上步懷宇若有所思的眼神,只覺得心里更虛了些,一時竟連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她怔怔地看著步懷宇,等著他的下文。
步懷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淡淡笑了笑,再張嘴卻是另外的話了:“沒事,我晚上下班可能會晚一些,你……”
“我自己坐公車回去就好,你不用擔(dān)心我?!痹布泵φf道,又沖著步懷宇不自然地笑笑,轉(zhuǎn)過身急匆匆地下車,起身的時候卻忘了車門的高度,頭頂砰的一聲撞到了車門框上,身體還沒站直就一屁股又坐回了車子里。聽聲音就知道撞得不輕,連車子都被她頂?shù)猛项澚藘深潱梢娝鹕淼牧Φ烙卸嗝创蟆?/p>
“沒事吧?”步懷宇擔(dān)心地問,探過身子來要查看袁喜的頭。袁喜自己捂著頭頂齜牙咧嘴地吸了幾口涼氣,紅著臉回頭看了一眼步懷宇,下意識地躲過他伸來的手,不好意思說道:“沒事,心急了些。”
步懷宇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然后又回到了方向盤上,掩飾著臉上的尷尬,淡淡地問:“用不用去看一下?”
“不用,不用?!痹惨贿呎f著一邊下車,“我先走了,再見?!比缓蟛坏炔綉延罨卦捑图奔泵γΦ赝謱γ媾苋ァ?/p>
步懷宇看著袁喜有些慌張的背影,有些出神。她過馬路的時候還不住地用手去揉頭頂,看來是撞得不輕,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讓她這么慌張。步懷宇轉(zhuǎn)回視線落到自己的手上,想起袁喜剛才不露痕跡的躲閃,臉上露出自嘲的笑,不禁搖了搖頭,剛才袁喜下車前他的話還沒說完,剩下的那半句是:“你能不能等我一會兒?我們一起去吃飯?!?/p>
其實,袁喜自己也知道今天有些失態(tài),不是不想掩飾,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掩飾,心太亂,亂到自己也無法控制的地步。她算是個很自制的人,很少會把生活中的情緒帶到工作中來,而今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專心工作了,對著文檔里縱橫交錯的電子表格,滿腦子里轉(zhuǎn)的卻是“何適回來了”。
以前不是沒有幻想過他會回來,每當(dāng)一個人守著寂寞的時候,她常常會幻想他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對她說:“袁喜,我回來了。”可是同一個鏡頭被想了太多次,慢慢地她自己也就膩了、死心了。誰曾想就在這個鏡頭漸漸被自己遺忘的時候,它竟然真實地在她的面前上演了。他的話語、他的擁抱,那么真實地烙在了她的記憶里,脊背上似乎殘留著何適懷抱的溫度,想起來就有些燙人,像是在時刻提醒著她昨天的一切都不是夢,何適是真的回來了,然后他對她說,他愛她。
可是她呢?還是像以前那樣愛他嗎?
袁喜不想否認(rèn)自己對步懷宇動過心,那么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想讓人不動心很難,可以說如果沒有何適的再次出現(xiàn),她和步懷宇很可能就會這么平淡地走下去,成為男女朋友甚至談婚論嫁生兒育女,他們會成為中國無數(shù)對夫妻里最最普通的一對,生活里不會有太大的起伏,感情雖說不上濃烈,卻很踏實。
可是,何適回來了,她和步懷宇的一切就只能中止在了“如果”。
晚上下了班回到家,在推開門的一瞬間,袁喜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恍惚,餐桌上已經(jīng)擺上了碗筷,雖然從門口望過去,連盤子里裝的是什么都看不出來,可香味卻從菜碟內(nèi)漫了上來,飄到門口,成為絲絲淡淡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