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決冷聲道:“尉遲家就你一個(gè)女兒,爹與大哥平日里縱容你我沒話說,你做了那么多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也罷了,但你何時(shí)學(xué)得滿嘴謊話連篇?”
被尉遲決當(dāng)著秦須的面這么一吼,尉遲紫菀臉色瞬間由白轉(zhuǎn)紅,嫩唇微微發(fā)抖,胸口也一起一伏的,半天才道:“你憑什么這樣說我?我從小時(shí)候起你就常年不在家,你有管過我么?你有把我當(dāng)作做過你妹妹般照料過么?娘過世得早,爹又忙朝中的事,大哥人雖然和善,但又不常過問我的事情,二哥你呢,一年能見我一面么?好不容易回來了,也不回家住,見了我就知道兇巴巴地吼 ……”說到最后,她眼眶鼻子全濕了,低下頭,不再看尉遲決的眼睛。
秦須在一旁愣住,他根本沒有想到會從尉遲紫菀口中聽到這么一番話,也不曾料到外表看上去活潑開朗的尉遲紫菀,心里竟還藏著這許多愁怨。
尉遲翎聽了這話也微微有些動容,嘆道:“菀兒……”
尉遲決卻絲毫不為所動,眸子一閃,“給秦公子賠禮道歉。你那日在悅仙樓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兒。”
尉遲紫菀小拳頭捏了起來,眼睛更加紅,偏了頭看著秦須,“我為什么要給他道歉?明明就是他欺負(fù)了我,他才是壞人!”
壞人?秦須摸了摸鼻子,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瞇了起來。壞人……
秦須眼簾一動,突然笑笑,對尉遲決道:“將軍不要為難尉遲姑娘了。那日在悅仙樓,在下不知尉遲小姐身份,輕薄了小姐,實(shí)是在下之過錯(cuò)?!?/p>
輕薄了尉遲紫菀?尉遲決身子動了動,轉(zhuǎn)頭看著秦須的眼睛,心里在拿捏他這話的真?zhèn)巍?/p>
尉遲紫菀聽了一怔,臉色尷尬,口中不由道:“你何時(shí)對我……”
話沒說完便被秦須打斷,他稍稍放低了頭,“在下所作所為無須尉遲小姐替在下遮掩。尉遲小姐想要在下如何賠禮道歉,在下一定照辦?!?/p>
秦須說完,抬起了頭,望著尉遲紫菀紅紅的眼睛,嘴角不留痕跡地彎了彎。
尉遲紫菀看著秦須唇邊未退褪的笑紋,手心里微微沁出幾粒汗,心里咯噔一聲,響得整個(gè)胸腔都開始發(fā)顫。
天音樓的后院里,安可洛挽了裙腳,拖著一個(gè)打滿了清水的木桶,在替楚沐憐栽的那排小桃木澆水。
前廳的喧鬧聲時(shí)不時(shí)地飄過來,安可洛卻只注意那小小樹丫上新發(fā)的綠嫩芽,獨(dú)自笑著從桶中舀水澆至樹根下面,看著松散的土壤緩緩吸了水,變成顏色黯暗深的泥。
水片片澆下來,碎成一滴滴的花,在傍晚西移的陽光下顆顆晶瑩,迅速沒入土中。
安可洛甩了下手上沾到的水珠,直起腰喘了口氣。
她將手中的木勺丟入桶中,看著它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地晃,再抬頭望望遠(yuǎn)處被落日映得略微發(fā)紅的天,揚(yáng)了唇笑笑,理理衣裙,轉(zhuǎn)身想走。
身后橫過一只手臂摟住她的腰,安可洛腳下不穩(wěn),往后一跌,身子靠入一具結(jié)實(shí)而又熟悉的胸膛。
安可洛沒有回頭看,由他這么抱著,手探上擱在她腰間的大掌,口中微嘆道:“怎么尋到這兒來了?”
尉遲決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頭發(fā),低聲道:“差人過來下帖子,被你回絕了。安姑娘真是身處高閣難求一見,在下只好親自前來,看看有沒有運(yùn)氣,能見上安姑娘一面。”
安可洛淡淡一笑,聽出了他這話中滿滿的怨氣,輕聲道:“誰知你到底有沒有要緊事兒。昨日才回來,今天哪里好再出去?”
腰間又是一緊,尉遲決道:“若沒有要緊事,安姑娘便不肯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