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完圈,他放下她,眉間仍是頗有得意之色。
“太棒了,你終于要追隨我去北京了!”
她瞪他一眼,對他的厚臉皮已見怪不怪。
到了北京,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怎樣陌生的城市!公交可以在城市里環(huán)繞兩三個小時才到站,學校遠離城區(qū),大學很多,一切都要親力親為,她第一次體會到自由。
“你好呀,我叫李曉瑜,是江西來的?!?/p>
“我是韓燕?!?/p>
“我叫蔣露露?!?/p>
“孔半夏?!?/p>
四個人搬著板凳,圍坐在寢室中央,興致勃勃地交流。與人相處可是大學里的一門重要的必修課,從此多了三個人和半夏一起分享生活。早上一起去教室里占位,中午沖進食堂里肉搏廝殺,晚上大家都去圖書館自習,然后再一起結伴回宿舍,周末一起逛街消費,夜間茶話互吐心事。
四個人同進同出,像四個連體嬰兒。
孔半夏的學校開學早,方懋揚一個星期后才到北京。他報到那天,全家人都來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叔叔阿姨。那是一個很龐大的家族,每個人都穿著光鮮亮麗的衣服,開著那時候并不普及的私家車。方懋揚的母親就在Q大執(zhí)教,開學第一天已經帶他去拜訪了諸位導師。
“這孩子不錯,有其母必有其子,一看就知道將來會有大出息?!薄傲W游锢硗罾锶タ刹蝗菀祝贻p人要做好吃苦的準備啊……”
方懋揚低眉斂目坐在母親身邊,一伙人在學校附近條件最好的酒樓吃飯。他的媽媽一直都笑呵呵的,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母親這么高興了。
他想到同在此地的孔半夏,新的環(huán)境她適應得怎么樣了?她正在干什么?有沒有想他呢?
這么一個星期,只通了兩次電話,他多想她?。?/p>
他低著頭,一直斂著的眉目偷偷染上笑意。
一群大人里有人注意到他這個莫名其妙的笑容,出聲問他:“懋揚有女朋友了吧?”
他的母親看他一眼,笑答:“大伯你真會說笑,阿揚這個年齡,知道什么找女朋友,頂多是玩得好的同學……”
他在心里想反駁,張了張唇:“媽!你怎么這樣說我!”
母親一瞥他,只當是兒子在向自己抗議說他沒長大,并不甚在意。
一伙人笑笑鬧鬧,一頓飯吃到很晚才終于結束。
方懋揚按照孔半夏給的地址找到孔半夏宿舍樓下,他委托一個路過的女生替他上樓帶口信。
那女生正好是認識孔半夏的同學,敲開半夏宿舍的門就一臉興奮地笑,眼神曖昧地看向半夏,說:“半夏,樓下有個男生找你!”
寢室里沸騰了,女孩們一擁而上湊過來問:“什么樣的男生?長得帥不帥?”“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
孔半夏穿著睡衣就下樓了。她走到樓梯下才想起自己連衣服都沒換。這個時候他已經看到她,出聲叫她:“孔半夏!”
她眸光熠熠地朝他走過去,聲音飄起來輕輕問他:“你怎么這么晚還來?”
“一伙人吃飯到這么晚,不這時候來今天我就看不到你了?!?/p>
他聲音里有久違的激動,盯在她睡衣上的目光一亮。那明明是一件很樸素的白色睡衣,圓領系扣,和性感一點邊兒都沾不上,可是他偏偏開始想入非非,滿腦子都是足以叫半夏臉紅的想法。
孔半夏聽到他這一句話自然是很高興,看著他就像是看到久別的親人。
夏天的夜晚蚊蟲特別多,兩個人站在宿舍外面的路燈下無私地喂著蚊子?!翱装胂?,在學校你還適應吧?軍訓怎么把你曬得這么黑?哎,怎么辦?要不是在路燈下我都找不到你了……”
他痞痞地說著沒有油鹽的話。
“你這樣可不行,再曬下去都要比我黑了?!?/p>
高她半個頭的身子擋住她頭頂?shù)臒艄猓氲穆曇粼诙叧掷m(xù),路邊的草叢里有蟾蜍的叫聲,簡直跟他交相輝映!
她想著想著撲哧一聲笑出來。他一愣,一面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哼哼懷疑道:“孔半夏,你該不會是上個大學上傻了吧?我在罵你你笑個什么勁?”
這時,宿舍的管理員催促他們回宿舍,方懋揚揚起聲朝管理員阿姨打哈哈:“阿姨,我們馬上就好!再等一下,她馬上就進去了!”
說完飛快地低頭對孔半夏交代:“哎,你快進去吧。明天一起吃飯,明天我再來找你……”聲音戀戀不舍。
孔半夏走進宿舍,總是想著,他有沒有在身后看她呢?
她沒有回頭,只是這么單純地想著?;氐剿奚崴驮獾綄嬍医忝玫膰佬炭酱?,“半夏,那個男生是誰?”“你們怎么說了這么久的話?”“不簡單,肯定不簡單??!”
她露出一個意味模糊的笑容,習慣性地保守著自己的秘密。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摸清楚大學的形勢,怎么能夠這么隨隨便便地把這些對她來說一直很隱秘的事情公之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