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魯在主位上坐下，揮退了守衛(wèi)，讓他們在帳外候著。當(dāng)帳內(nèi)只有他與奧利兩人時，他卻遲遲沒有開口，自顧自地批閱起余下的黏土版，像是把奧利忘記了。

奧利十分了解眼前這位年輕的皇帝，他越是這樣，越是讓自己心驚，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好半晌，奧利才敢鼓起勇氣，“陛……陛下……”勇氣是有了，卻止不住唇齒打戰(zhàn)。

薩魯抬首，臉上早已沒了先前滿足的笑容，變成一種看了讓人膽戰(zhàn)的冷冽表情，一如他的身份，讓人望而生畏。

奧利驚慌地下跪，“陛下，臣……”

薩魯放下手里的黏土版，精銳的眸子里寒風(fēng)驟起，“你真的以為我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臣不知道陛下指的是什么。”奧利惶恐地答道。

“哼！”薩魯從鼻子里冷哼一聲，不像是生氣，但比生氣更讓人膽戰(zhàn)。

“請陛下明示?！?/p>

“明示？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伴隨著一聲怒吼，放置在案幾上的酒壺被推倒在地。

哐當(dāng)一聲，嚇得奧利顫抖起來，壺內(nèi)灑出的酒濺了他一身，讓他本來就冰冷的身子更涼了。

“我問你，露娜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事？老老實實地說出來，一個字都不準(zhǔn)漏！”

奧利渾身一僵，因為薩魯?shù)亩聪?，瞳孔驚懼地收縮起來。

“還不說嗎？看來你是活膩了?！彼_魯冷酷的話語再次傳來，“你真的以為我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奧利的身子瑟瑟發(fā)抖，不敢說話。

“既然不說，那我提醒你，你說露娜為了擺脫亞述皇帝的追兵，讓你們在通往沃倫納山的森林的出口處燃燒針葉樹樹枝，以制造煙霧，讓亞述皇帝察覺不到你們的行蹤，甚至被迷霧圍困在森林里。”

“是的?！眾W利驚魂不定地回答。

“很好，那我問你，出口處就沒有亞述皇帝的追兵把守嗎？可以讓你們?nèi)绱撕唵蔚厝紵樔~樹枝，那些追兵蠢得看不見嗎？”

奧利震顫，握緊了拳頭，指甲嵌入掌心。他難以自圓其說，因為漏洞百出的回答已經(jīng)無法彌補(bǔ)了。

“還是你覺得我很蠢？”薩魯放在案幾上的手猛地一拍，力道之大，讓厚厚的木制案幾搖晃了很久才停下來。

“陛下，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眾W利惶恐地辯解道。

“那就是欺瞞了，你好大的膽子！”

“不，陛下……”奧利驚慌得不知所措，卻無從辯駁。

薩魯卻沒有放過他，步步逼近，“那你回答我，你們是怎么辦到的？”

奧利根本沒法回答。

“說不出來了？”薩魯陰冷的臉愈發(fā)黑沉。

“陛下，請不要逼臣，臣不能說！”奧利只得磕頭求他，直到額頭磕出血來才停下，他雙眼濕潤，依然堅守對阿爾緹妮斯的承諾。

薩魯卻沒有半點(diǎn)兒心軟的意思，這是一個結(jié)，困在他心頭多日了，不解開，他難受。

他俯首，在奧利耳邊冷冷地說道：“孩子……”

這兩個字像陰風(fēng)般直接貫入奧利的四肢百骸，他全身都僵了。

薩魯聽見了。他聽見了埃勃拉皇帝的問話！

“奧利，你當(dāng)時沖出來就是為了讓埃勃拉皇帝不再說下去，對嗎？你是在怕我知道！”這冷冰冰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從薩魯牙齒縫里擠出來的。

見奧利還是不說，薩魯被激怒了，揪住他的衣襟，“到這個時候你還不說！他說孩子是什么意思？說??！”如同發(fā)了狂的野獸，他用力搖晃著奧利，神情恐怖得恨不得能撕了他。

奧利知道瞞不下去了，未開口已淚流滿面，混合著額頭上的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薩魯停下手，“我要全部都知道，一個字都不準(zhǔn)漏！”他篤定奧利會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