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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節(jié):第二十二章 賢后

長孫皇后 作者:上善若水


第二十二章 賢后

立政殿內(nèi),若水同樣揮退了所有人,獨自坐在床榻邊,手中拿著一幅小像,畫中的女子與自己頗有幾分相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是女子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楊廣就是為了要向你母親證明,既然長孫晟可以幾乎不廢一兵一卒將突厥變得分崩離析,他就可以親手滅了高麗。"

"因為高如妍出生在揚州,所以他費盡心思,殆盡國庫,也要修出一條大運河來。"

"明知自己已無退路之際,他還不忘將這幅畫像交給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交到你娘的手中,如今給你也是一樣的。"

若水澀然一笑,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墒侨绻f連活著的時候都沒有開始的機會,那死后還不是一片虛無。

腦海中自然地浮現(xiàn)出那張跪在佛堂中閉目吟誦的身影,孤寂而蒼涼,哪里還有一點點畫像上的鮮活,曾幾何時,是長孫晟過世的時候,還是楊廣被勒死的時候,她的心已經(jīng)一片死寂,只剩下一個軀殼留在人世間。

理智告訴自己,楊廣后來的放縱失德絕對不是娘的緣故,但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如果沒有那樣的開始,結(jié)局是不是會截然不同呢?可是,歷史卻從來沒有"如果"二字。

像一個皇后對待皇帝那樣對待李世民,不錯,那才是長孫,這些日子自己的情感似乎有些收不住了,只因為那來自一個帝王的專有的溫柔。

將畫像收好,若水又已經(jīng)恢復了淡然自若的心緒,將淡云喚了進來,對她吩咐道:"明日讓房玄齡來見我。"

淡云的臉上閃過一絲訝色:"小姐,不是長孫大人嗎?"

"沒錯,就是房玄齡,還有尤其不許讓哥哥發(fā)覺。"若水淡淡地笑著,有些事情該是開始的時候了,做一個如他所愿的皇后。

翌日朝后,房玄齡急匆匆地跟在淡云身后,對這番有些偷偷摸摸的舉動,心中疑惑不解,皇后有什么事需要瞞著無忌呢?

到了立政殿,房玄齡有些感慨地看著眼前的一國之母,似乎上天對她尤為厚待,時間壓根沒有在其臉上留下一絲痕跡,依然這般清雅高潔。

若水沒有在意房玄齡的瞬間的失神,直接開口道:"房大人,本宮此次召你前來正是有一事相求。"

房玄齡惶恐道:"皇后盡管吩咐,玄齡絕無二言。"

若水失笑道:"房大人不用那么嚴肅,不過是一樁小事,只是倘若托付給禮部的人,本宮怕他們會假公濟私罷了。"說到這里,她頓了頓,才繼續(xù)道,"現(xiàn)在后宮中的嬪妃大多是貞觀元年之前納進門的,而登基之后陛下多忙于國事,那訪求新妾的事應該由本宮來接手才是。所以,這次本宮希望你能找到一個真正德才兼?zhèn)洹⒚雷u長安的女子以備嬪御,不過有一點,你一定要打聽清楚,那女子是否已經(jīng)婚配,絕不能有損陛下的聲譽。"

房玄齡點頭道:"臣一定不負娘娘所托。"

若水滿意地點了點頭,為什么就找上房玄齡呢,很簡單,在這些貞觀重臣當中,房玄齡與長孫的關(guān)系應該是最為特殊的,特殊到長孫在臨終之際不忘說:"玄齡事陛下最久,小心謹慎,奇謀秘計,皆所預聞,竟無一言漏泄,非有大故,愿勿棄之。"特殊到后來褚遂良在勸諫太宗皇帝不應該斥逐房玄齡時說:"及九年之際,機臨事迫,身被斥逐,闕于謨謀,猶服道士之衣,與文德皇后同心影助,其于臣節(jié),自無所負。"

褚遂良,她心中又是一動,干脆下次再見房玄齡的時候順道也問一聲好了,這樣一個李世民駕崩前的托孤重臣早一點出現(xiàn)應該也無妨吧?

見到事情已經(jīng)有人接手,若水悠然地抿著茶水,臉上浮現(xiàn)出慵懶的笑容,真的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啊。

待廣月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個如畫中人般的小姐,不忍讓人打擾,可是……躊躇了半晌,她剛想輕輕地退出去,忽然被一聲溫和的叫喚停住了腳步:"有什么事嗎?"

"是,小姐。"廣月回道,"陰妃那邊好像出事了,貴妃娘娘來找小姐過去。"

若水的笑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又是陰妃,最近陛下召她的次數(shù)不是還挺多的嘛,她們就不能給我安分些嗎?"雖然這么說著,可若水還是換了衣裙,向外邊走去。

等到主仆兩人來到陰妃所在的德合殿時,已經(jīng)里里外外圍了不少人了,眾嬪妃看見皇后的身影,立刻恭謹?shù)毓蛟趦蛇叀H羲淅涞亟辛似稹?/p>

方才在路上,廣月已經(jīng)說了事情的大概,原來皇帝酒后寵幸了陰妃身邊的一個宮女,而后那個宮女被發(fā)現(xiàn)懷有身孕,陰妃瞞過了所有人,將那個女子鎖在了后院的一間屋子里,今日這個宮女即將分娩的慘叫聲不知怎么竟然驚動了路過的韋貴妃,于是一群人便僵持在德合殿里,聽說那個女子已經(jīng)死于產(chǎn)后的血崩,只留下了一個剛出生的女兒。

貞觀的后宮里竟然發(fā)生這種事情,若水冷笑,真的是該好好立一立規(guī)矩了。

越過在院中跪著的四夫人,她直接來到后院的那間屋子門口,推開門,一陣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若水深深地皺起眉頭,冷淡地開口:"陰妃,你有什么話要說?本宮這就給你機會。"

陰茉兒原本計劃著滿腹的推托之詞在看見皇后那張冷肅的臉時頓時被卡在了喉嚨口,面對皇后真正的怒容,她知道這一次恐怕在劫難逃了。

見陰妃沉默不語,韋妃站了出來,手中還抱著一個嬰孩:"皇后娘娘,這便是那宮女留下的孩子。"

若水心中了然,這般偏僻的地方韋妃怎么可能會剛巧路過,分明是上次的事情她一直沒有忘記呢,這下連人證物證都抬了出來,陰妃,她深深嘆了口氣,別人給她下了一個套,她還真的傻傻地就這樣一腳踩了下去。

緩緩掃了一眼四周,若水淡淡吩咐廣月道:"去將陛下請來。"這事情一定要鬧大,鬧大了她們才知道其中的利害,只可憐那個宮女,非但沒有母憑女貴,反而白白當了別人的棋子,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不過一會兒的工夫,皇帝便走了進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妻妾們,似乎已經(jīng)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此事關(guān)系到皇家血脈,臣妾不敢擅自主張。"若水慎言道。

李世民只看了看那個嬰兒:"是女兒嗎?"

"是,陛下。"韋貴妃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就叫她李蓮吧,諧'憐惜'之憐,封號……"皇帝猶豫了一下,"就封高陽公主吧。"

若水一怔,高陽?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見皇帝的聲音:"剩下的事情朕全部交由皇后處理,你們謹遵懿旨吧。"

說完,皇帝的臉上也看不出怒氣,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略微想了想,若水打破了沉默:"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在這后宮之中,無論是正一品的夫人,還是八品的彩女,只要有違宮規(guī)的,本宮絕不姑息。"說完,她面向陰妃與韋妃,"陰妃此次因妒失德,但念其養(yǎng)育五皇子有功,降為陰嬪。高陽公主便由貴妃代為撫養(yǎng)。"

臨走的時候,她不重不輕地扔下一句:"過一陣子,新的秀女就要入宮了,你們好自為之吧。"直直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中。

"小姐,你罰起人來總是太過寬厚。"在回去的路上,廣月在一旁提醒道。

"還不夠嚴厲嗎?"若水淡淡地反問。

"當然,陰妃可是害死了一條人命呢。"廣月憤憤道。

"就是因為不想重罰陰妃,陛下才把這事交給我來處理,否則,他直接下旨不就結(jié)了?一個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女人,一個不過是酒醉的時候糊涂寵幸的宮女,孰重孰輕,你還看不出來嗎?"

廣月愣了愣,嘆服地開口:"小姐可是給了陛下一個臺階下?"

若水微笑道:"這是其一,其二,我要試上一試,用不著獨孤皇后那樣嚴苛的手段,我也一樣能還后宮一個清明肅然。"

深夜,甘露殿,皇帝面無表情地聽完鄭吉的回報,淡道:"完了?"

"是,皇后娘娘說完那些話就回立政殿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忽然發(fā)現(xiàn)鄭吉的臉上有些猶豫:"還有什么事?"

鄭吉躊躇了一下,輕聲道:"回陛下,聽說最近皇后曾私下里召過房玄齡房大人。"

李世民面色一冷,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那一晚,甘露殿內(nèi)室的燭火幾乎亮了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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