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沓資料至少有五十厘米高,薛苑眼皮都沒眨,只說了聲“好”就彎腰抱起來,又問:“張總,還有什么事情嗎?”
張玲莉疲憊地揮手,“沒有了,你出去吧?!?/p>
她走后,蕭正宇無奈地開口,“將近一百幅畫,你這不是為難她嗎?就算缺人,也未必讓她一個人全干完啊?!?/p>
“她都沒意見,你也不必為她抱不平?!睆埩崂蚍_文件開始簽字,目光停在文件上,“你看哪個新人不受點兒折磨?這是歷練。好了,說正事吧。”
她的口氣完全是“不欲相談”,蕭正宇不方便再說什么,只好把泡好的茶杯放到她的手邊,一件件地匯報事情。
對張玲莉來說,這道命令就是簡單的一句話,對薛苑卻不然,那天下班后,她沒有走,還在辦公室挑燈夜戰(zhàn)。如果僅僅用兩百個字里說明這幅畫的特點并不困難,問題是只能說好話。她研究著以前的資料,陷入了沉思。
最后她干脆抱著筆記本和那堆資料去了樓下的庫房,看一幅畫寫一幅畫,為了抑制睡意,她喝了三壺濃茶。大概是濃茶的效果太好,又或者最困的時候過去了,總之越到深夜頭腦越清楚,寫起字來簡直順暢無比。
寫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她終于松了口氣,抱著一堆東西回到樓上,站在樓梯口時感覺到清涼的微風拂面,才猛然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朝霞就像女人的晨妝,點綴了天際。
她回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強忍著睡意把文稿打印出來。
上班時間到了,見張玲莉來了,她就把打印出來的文字和以前的資料一起交給了張玲莉。
張玲莉看她一眼,到底是年輕,除了眼圈略黑,竟然瞧不出太大的異樣。
“放這里吧,你休息一下,一會兒還要上班。”張玲莉說。
薛苑也不多言,點了一下頭才離開。
她離開后,張玲莉才拿起薛苑剛剛送來的打印稿,一張張翻看。她看得入神,連敲門聲都沒聽到。直到桌子開始振動時她才反應(yīng)過來,猛然抬頭,“哦,正宇。”
“看什么?”
張玲莉順手把打印稿轉(zhuǎn)交給他,說:“你來了就好,薛苑剛剛拿給我的。我看了幾篇,比我想象的好,你也看看?!?/p>
蕭正宇接過打印稿,拿在手里翻了翻,“動作之快,讓人意外?!?/p>
“剩下的部分你來看看,如果覺得可以,就按照她的這份,直接給劉總那邊拿過去。”
“好。”
蕭正宇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張張地看起來。
單就排版格式來看,薛苑的確是個細心的人,整潔的白紙上,圖片在左上,簡介在右上,最下方則是說明文字。那些說明文字簡明扼要,既突出了畫的特點,文采也相當漂亮。乍一眼看上去,除了紙質(zhì)不好和沒有裝訂起來,倒像是本精致的畫冊。也難怪張玲莉會看得入迷了。
蕭正宇很快翻到最后的幾頁。這時有一幅名叫《火燒云》的油畫,薛苑在下面寫著,這幅畫是著名畫家陳孟先先生的早期作品,成畫于十五年前。這幅作品,對色彩、線條、節(jié)奏等把握得十分到位,并完美地融合了東方水墨畫和西方油畫的藝術(shù)風格,在陳孟先作品研究中具有重要地位。但是,這幅畫……
省略號后戛然而止。蕭正宇眉頭緊皺,給她打了個電話。薛苑片刻后匆匆過來,蕭正宇指著那行未完的字,問她,“你后面要說什么?”
薛苑比他還吃驚,愕然地把視線從紙上移動到蕭正宇臉上,“我寫了這個?怎么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