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國畫市場贗品多,油畫市場贗品少,畢竟畫畫的就那么多人,需要的技巧也高。想不到這么些年過去,世界居然變成這樣了……”陳孟先的語氣一變,也不知道是嘆息還是感慨,“要說能把我的作品仿造到這個地步,簽名、筆法、光色線等等都惟妙惟肖,連我都忍不住想贊嘆。偽造者有這樣的水平,實在沒有必要仿我!”
張玲莉已經(jīng)是汗流浹背,當(dāng)下連連道歉,“是我們失察,非常抱歉,關(guān)先生。既然如此,我們一定會處理好,馬上就派人把那幅畫取回來,并且補償關(guān)先生的損失?!?/p>
她誠摯的歉意讓關(guān)毅的神色緩和了些許,但他仍搖頭道:“我對博藝畫廊一直信任,但如今看來,你們還是缺少真正有眼力、具有國際水準的專業(yè)鑒定人才。出現(xiàn)贗品這種事情,別再有下次了,因為對你們的名聲會有極大的損害。”
“是的,”張玲莉說,“我們不是推卸責(zé)任,但國內(nèi)的現(xiàn)狀就是如此,專家級的油畫鑒定人實在太少了,所以我們在拍賣錄上會寫清楚畫的來源,也是無奈之舉。一般而言,我們出售的每幅畫,都會盡量和畫家聯(lián)系確認?!?/p>
她說這話是為了緩和氣氛,也確是實情。雖說畫畫的人那么多,因為其復(fù)雜性,畫油畫的人卻不多,國內(nèi)的名家數(shù)來數(shù)去只有那么幾個,仿造絕非易事——但一旦仿造出來,就很難識別。在拍賣圖錄中加上“此畫是由畫家家人提供的”、“此畫是畫家送給某人的”之類的說明,也只是輔助性的手段。
蕭正宇的心一沉,詢問陳孟先:“陳先生,如果你自己都難以認出那幅畫,那還有什么人可能辨認出這幅畫?”
“頂級的專家應(yīng)該是可以的。如果沒有的話……”陳孟先語氣一改,“大概轉(zhuǎn)手這幅畫或者造假者的那個人最清楚?!?/p>
蕭正宇微一頷首,陷入了沉思。
商量好解決方案之后,張玲莉站起來與登門的兩個人握手道:“總之,謝謝二位今天上門提醒,我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給你們一個交代。”
她邊說邊向蕭正宇使了個眼色。
蕭正宇會意,欠身離開會客室,去找李又維。李又維剛到辦公室,正把自己扔進沙發(fā)。蕭正宇簡要地跟他介紹了剛剛發(fā)生的事件。李又維聽罷卻不驚奇,只是眉毛一揚,“贗品?居然有這種事情?難以置信?!?/p>
話雖如此,李又維的表情上卻絲毫看不出“難以置信”的痕跡,他坐下后以悠閑的姿態(tài)從桌上拿起本書,翻看起來。
蕭正宇瞥他一眼,“你不過去見見陳孟先?”
“有張玲莉就行了,她能處理好。我就不過去湊熱鬧了?!?/p>
“你真是冷靜啊?!?/p>
“沒什么著急的,”李又維隨口說,“那個關(guān)毅,如果我沒記錯,是玲莉的朋友吧?也是個商人,只要利益不失,不會翻臉的。何況還有這么多年的交情呢!”
“既然如此,這事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
李又維微笑,“謝謝你提醒?!?/p>
“不客氣?!?/p>
離開房間的最后一步,蕭正宇稍微一停,側(cè)了頭,眼角余光看到李又維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出去幾個號碼,“叫薛苑過來?!?/p>
李又維的聲音終于不再平靜,乍一聽去竟然有了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返回會客室,張玲莉正在賠笑送客,蕭正宇也送了一程,再回來恰好發(fā)現(xiàn)薛苑走進了李又維的辦公室。
薛苑沒想到剛一上班就被李又維抓差。昨晚上她熬了一夜,早上好不容易才爬起床,一看時間,嚇得連滾帶爬地沖出屋子,終于踩著規(guī)定的時間點兒到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