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一下子上升到這個高度,何韻棠思維雖然跟得上,但還是詫異,“你想說什么?”
“沒有什么?!毕乱幻胙υ肪突謴土苏5纳裆?,甚至還笑著把她推到崗位上,“好了,不廢話了,上班吧?!?/p>
接下來的幾天,薛苑在永遠沒有完結的忙碌事情中糾結。蕭正宇也在忙,和薛苑甚至一天都見不到一次面,有時遇到,也只簡單地聊上幾句。不過他們并不缺這幾分鐘的閑聊時間,目光一旦對上各自心里都明了,需要趕快把手里的事情做完,才能放心地請假去英國。
結果出發(fā)的那天還是搞得匆匆忙忙。薛苑之前已經(jīng)跟部門領導打過招呼,沒有想到那天是展覽最后一天,人流量出奇的大,所以還是拖了一段時間才交接完工作。而蕭正宇那邊就更是千頭萬緒。薛苑只好去他的辦公室等他,他示意她隨便坐,然后拿起手機走到窗戶旁邊,繼續(xù)那個未完的通話。
“……劉律師,我知道了。不過這個周末我不在國內(nèi),回來之后必定登門道謝?!?/p>
看到他心事重重地掛上手機,薛苑小心地問:“你周末本來有事?”
蕭正宇講電話時臉上半點兒表情都沒有,雖然談不上冰冷和冷漠,但和他平時給人的溫柔印象截然不同,完全換了一種神情,是那種會讓觀者自動反思“我是否做錯了什么”的表情。薛苑心里忍不住敲起了小鼓,雖然他幾次三番讓自己不要介意這種小事,可實際情況是,自己大概還是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坐直了身子,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繃得緊緊的。那是個蕭正宇熟悉的動作,他察覺到了,心里苦笑一下,臉上卻什么都看不出來,“沒關系,別放在心上。朋友告訴我一個消息,回來處理也是一樣的?!?/p>
薛苑笑了笑,“嗯,那就好?!?/p>
“行李準備好了沒有?”
“好了?!彼瘟嘶渭缟夏莻€半大的挎包,“只有一套衣服,別的沒有了。”
蕭正宇一笑,“看來你也是經(jīng)常出門的人?!?/p>
然而他更夸張,根本沒有任何行李,只帶了個男士公文包。
薛苑深有感觸,“看來我們彼此彼此?!?/p>
兩人打車去機場,中途稍有堵車,到達的時候海關正開始安檢。出國的人如此之多,人人拖著笨重的大箱子,只有他們倆輕松得讓人詫異。
過了海關,還不到登機時間,兩人就找了位子坐下。薛苑詳細地問起李天明的病情,蕭正宇解釋:“是高血壓引發(fā)的心臟病。在畫畫的時候,大概是勾起了什么前塵往事,一激動起來就發(fā)病了?!闭f著他苦笑了一下,“所謂的畫畫修身養(yǎng)性,我看也真是一句口號而已?!?/p>
“怎么看事情、怎么處理事情,還是跟每個人的性格有關。畫家也有脾氣不好的,普通人也有修養(yǎng)甚高的。人的才能,有的時候也是一種不幸。”
蕭正宇笑了笑,說:“沒有一個偉大的心靈不帶一粒瘋狂的種子?!?/p>
薛苑挑眉,“你看過《狄德羅》?”
“不光是狄德羅,我還知道那句‘拿掉憂郁,天才就不成其為天才’?!?/p>
薛苑莞爾,“真是失敬。”
這樣閑聊中,時間已飛速溜走。到登機時間了,他們換好登機牌,找到了座位??战愕姆諔B(tài)度非常好,笑容燦爛地叮囑注意事項,到處都是聲音,各種語言都有,狹小的機艙仿佛煮沸的水般鮮活起來。
起飛是個漫長的過程。離開了踏實的地面,飛機飛入了層層疊疊的云層。天空和大地都消失了,除了云,什么東西都沒有。那么多的云朵,仿佛是從瑤池仙境里偷跑出來的。面對艙外的空茫世界,一種古怪的感覺爬上了心口,那種感覺,與其叫不真實,更可以叫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