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高三年級就開學(xué)補(bǔ)課了。這么早,年都沒過完呢。其實老師也都沒忙完過年的事,于是不再像往常管得那么緊,就連許魔頭也不怎么來教室,偶爾來一兩次,也是喝得滿臉通紅、酒氣熏天的,匆匆看一眼又走了。于是一到晚自習(xí)大家就熱鬧起來,都是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心還沒收回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談?wù)摵俚囊娐劇n^一個鬧的是韓張,他得意揚(yáng)揚(yáng)地說:“我這次寒假苦練賭術(shù),終于練成了一絕?!北娙诵λ蹬6即瞪咸炝?。
他挑眉,“不信啊?我當(dāng)場表演給你看?!闭f著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副紙牌,攤在桌上,“看好了啊,這牌都是一樣的,沒做記號。隨便你從里面抽哪一張,我都知道是什么?!庇腥斯室獯騺y,試了試他,果然不錯??吹煤稳绯鹾闷娌灰?,問:“54張牌,你看一眼全都能記?。俊表n張拍胸脯說:“要不怎么是一絕呢!人家賭神別說一副撲克牌,就是麻將,也能一張不落地記下來?!?/p>
何如初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將信將疑,說:“我不信,你再試一遍?!表n張將牌給她,滿不在乎地說:“隨你抽哪張?!彼奶撎摰?,轉(zhuǎn)頭向鐘越求救。鐘越抿嘴笑,在她耳邊悄聲說:“你應(yīng)該另外換一副牌。現(xiàn)在沒有,你只洗半副牌,看他怎么樣?!彼榱税敫?,將牌打亂。韓張的神情已經(jīng)變得緊張,死命盯著她手中的幾張牌。
她壞笑著抽了一張,壓在手底下,問:“這張是什么?”韓張沉吟著,見大家都盯著他,剛才把話說滿了,這會兒不允許他打退堂鼓,硬著頭皮要說時,不知是誰低低喊了一句:“許魔頭來了!”大家迅速歸坐,一時間靜得沒有半點(diǎn)兒聲音。他忙將牌順勢打亂,揣在懷里回去了。哪知道提心吊膽等了半晌,也沒見許魔頭來,才知道是有人謊報軍情。不過紙牌一事就這么不了了之。
很久以后,有一天何如初忽然想起這事,便問鐘越,那天韓張到底是怎么搗鬼的?鐘越笑著回答她:“哪有什么賭神,都是騙人的。頂多仗著自己聰明、記憶過人,招搖撞騙。韓張那小子,從頭到尾都在作怪。”
元宵節(jié)過后,學(xué)校正式開學(xué)了,大家閑散的狀態(tài)才不見了。接下來照例是開學(xué)考試,一來就把大家折騰得人仰馬翻、面無人色。因為教育部改革,高考提前了一個月,時間變得很匆促。
開學(xué)一陣忙碌后,已是三月份,高考一天天逼近,許魔頭幾乎整天在零班待著,時時不忘耳提面命,說一切以學(xué)習(xí)為重。后面黑板上高考倒計時一天天在減少。
到了下學(xué)期,基本上沒有什么新內(nèi)容,一天到晚除了考試還是考試!所有人都考麻木了,人人面如菜色、奄奄一息,就等著最后沖刺呢。就連鐘越這樣的天子驕子也被考試弄得煩不勝煩。
晚自習(xí)時,王老師照例發(fā)下一摞試卷,臨走前說:“做完后語文課代表收上來,送到我辦公室?!贝蠹野β晣@氣,只得強(qiáng)打起精神。鐘越把試卷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不耐煩地塞進(jìn)課桌里。何如初掩住嘴打了個哈欠,她現(xiàn)在被考試弄得成天想睡覺,睡眠嚴(yán)重不足,兩只大眼睛都成熊貓眼了。做題做到一半,轉(zhuǎn)頭找水喝,一眼瞥見鐘越在睡覺,連忙推他:“鐘越,你干嗎呢?”
鐘越睜開眼看她,問怎么了?她低聲叫起來:“什么怎么了?考試呢,你居然睡覺!”抬手看了看時間,猶疑地問,“你都做完了?”考的是語文,時間才過了一半,這也太神奇了吧!
鐘越抽出試卷,上面一片空白,聳了聳肩說:“不打算做了?!彼康煽诖簦瑔枺骸澳悄銣?zhǔn)備交白卷?”他笑:“當(dāng)然是不交了。”
“不交?”她吃驚不小。她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考試還可以不交卷。
鐘越抖著試卷說:“這樣的卷子沒做一百套也有八十套,再做有什么意思?還不如睡覺,養(yǎng)足精神留著下次繼續(xù)奮戰(zhàn)?!?/p>
她崇拜地看著他,拱手說:“鐘越,你果然不是凡人?!彼€沒見過有誰考試敢不交卷的。鐘越說:“你如果不想做,也可以不交?!彼律?,“那王老師還不得請我去她辦公室喝茶聊天???我可不是你,能享受特殊待遇?!彼凶灾?,還是乖乖地做試卷去了?;仡^看看趴在桌上睡得不亦樂乎的鐘越,又羨又妒。
果然,直到試卷發(fā)下來,王老師問都沒問過鐘越為什么不交試卷。何如初看著試卷上的分?jǐn)?shù),反而埋怨起他來:“都是你考試睡覺,影響我發(fā)揮?!辩娫狡婀?,說這關(guān)他什么事?。亢稳绯跽裾裼性~地說:“心理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