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非在袋子里撈了一下，變戲法一樣拿出一瓶東西，在里面抹了兩下，涂在蘇一鳴青腫的眼眶上，“兩天后你的眼睛就消腫了，可以出門見人了。”

“真的？這藥膏這么靈驗？”蘇一鳴狐疑地搶過那瓶東西，竟然是很普通的男士面霜，靠，被騙了！小紅帽原來會騙人！他有些委屈地看向人民醫(yī)生。

“我保證。誰叫我是醫(yī)生。妙手回春什么意思你知道不？就是說，醫(yī)生的手摸一摸，毛病就會躲一躲。我親手給你抹了藥，肯定很快會消腫?！?/p>

“……”蘇一鳴覺得她又在說笑話，可是他仔細看去，她還是一副嚴(yán)謹(jǐn)?shù)膶I(yè)人士形象，一丁點的笑模樣也沒有。果然是傳說中的冷面幽默。

蘇一鳴心思敏捷、經(jīng)驗豐富，卻敵不過程醫(yī)生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幾句話下來便沒了詞，終于沒能夠騙到她為自己再做幾頓飯。

兩天后，蘇一鳴的眼睛果然消了腫，只是還有些淤青。程醫(yī)生在他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神秘了，幾乎要趕上江湖郎中了。蘇一鳴的熊貓新造型雖然比豬頭造型強不了多少，可帶上墨鏡基本上就能夠遮丑了。

蘇一鳴帶著墨鏡出門吃了幾頓飯，心里卻非常不爽。從他一進飯館門，那些服務(wù)生小妹就一臉緊張，畢恭畢敬，大氣也不敢出，連他講了無數(shù)好玩的笑話也沒人應(yīng)聲。甚至有一次蘇一鳴不小心打碎了一根調(diào)羹，一個小姑娘就嚇得花容失色，抖成一團，幾乎哭出聲來?；氐郊宜戳丝寸R子里帶著墨鏡的自己，兩個字：酷，帥！怎么著都跟窮兇極惡沾不上邊，他打死了都想不通為什么那些人看到自己都像見了鬼一樣。這么陰冷的大冬天帶著墨鏡是怪異了點，不過很恐怖嗎？他一向覺得自己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即便是對自己的員工也是沒有架子的，這幾次經(jīng)歷沉重地打擊了蘇一鳴上飯館的興致。

還好他能夠開車了，一連幾天他要么不遠萬里，趕到陸野平家吃飯，要么就是買些面包糊弄一下肚子。

那天他開車兜風(fēng)，走到一條似乎有些熟悉的街道，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計。他瞄了一眼旁邊一家小型超市，停了車。蘇一鳴知道本市一向都是人口眾多、街道擁擠，可他想不到這么小一個超市的收銀臺竟然也會排這么長一條隊伍。好不容易耐下性子等著輪到自己付錢，蘇一鳴非常尷尬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錢包竟然丟在車上了。

收銀員瞧他拎了兩個面包東掏西掏拿不出錢，就有些心煩，“快點??！人家后面那么多人等著呢！你這個人怎么回事??？”

身后那些人也都開始起哄，蘇一鳴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他正想摔下面包走人，一個人從隊伍的最末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奔了過來，“在這兒在這兒！錢在我這兒……說好等我拿好東西一起付的……”

“……”蘇一鳴有些驚訝地看著程雨非一臉嚴(yán)肅的面孔，半天沒能回神兒說出話。程雨非波瀾不驚，把手里一大籃子?xùn)|西連著蘇一鳴兩個可憐的小面包一起付了錢。

蘇一鳴身后一個男人頓時恍然大悟，心生優(yōu)越感，作五十步笑一百步狀，“哦！原來錢全在老婆那里……連買面包的零花錢也沒有……天下真有比我更慘的男人……”

“……”蘇一鳴在心底罵了聲娘，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男人，可惜隔著墨鏡，目光沒有什么殺傷力。他惱火地回頭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后者竟然面不改色，從容淡定地拎著一大包東西出了門。蘇一鳴氣昏了頭，灰溜溜跟著出了門。

冬日的夕陽軟軟地照在兩個人的身上、臉上，沒啥溫度，只染了淡淡的一片暈黃。

“這么巧，在這兒遇見你。”蘇一鳴沒話找話。

“我家就在附近?！?/p>

蘇一鳴“哦”了一聲，想起自己上次送她回家，是經(jīng)過此地，怪不得有些熟悉。

“抱歉，剛剛隊伍太長，我想早點付錢，跟著你占了點便宜。”程雨非一臉正經(jīng)。

“歡迎占我便宜?！碧K一鳴帶著墨鏡笑得風(fēng)情萬種。

“蘇總這個打扮很古怪?！?/p>

“怎么？”

“像電視里的黑社會老大……”

“……”蘇一鳴立馬想起了小飯館里一臉驚恐的服務(wù)生小妹，難怪她們嚇成那樣。

“當(dāng)然中國沒有黑社會，所以你肯定不是黑社會老大?！?/p>

“本來就不是?！?/p>

“中國只有黑社會性質(zhì)的流氓團伙，所以你最多只能算流氓頭目。”

“……”蘇一鳴啼笑皆非，老流氓竟然被女人調(diào)戲了！他第三次仔細打量人民醫(yī)生，依舊是一臉嚴(yán)肅，好像跟自己探討的是什么學(xué)術(shù)問題。這次他真的信了，他遇到高手了--冷幽默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