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淡淡地說:“屋子本來就不大,小姐又不認字,擺書做什么?要不是因為是大小姐的屋子,太太不讓亂動,我早就把東西撇開了。同樣是主子,小姐整日挨打,大小姐在的時候也是奴婢侍侯,卻象公主一樣。難道就是因為小姐是二太太生的?”
我這才知道為什么我的待遇不同,原來我的娘不是大太太,而是二太太,也就是說大小姐命好是因為她是嫡出,而我是庶出。
我無心聽她嘮叨,捧起碗狼吞虎咽地吃起來,要不是碗太硬,我一定連它都得吞了。小丫頭又給我倒了杯水:“小姐先休息一會兒。等三奶奶的事完了,奴婢再過來,”我點點頭,合衣躺在床上,想起弘晝冷著臉趕我們走的情形,心無端地痛了一下。
吃飽了飯,又睡足了覺,身上的痛減輕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大太太沒有用全力打我,還是她就那么大勁,雖然打出幾道血痕,但是過了一晚上,好多了。
由于嬌生慣養(yǎng)的我,連日連夜地挨打受氣,后來的三天始終纏綿于病塌,太太過來看了我兩回,給我拿些吃的,但是始終拉著臉不和我說話。我知道她過來看我,是怕我耽擱了選秀,并不是真的想看我。我也懶得理她。
這一天,我正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時候,聽到床前有哭聲,我睜開眼睛一看,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正在擦眼睛,她見我醒了,臉上帶著驚喜,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淚眼上掛著笑:“醒了?”我好奇地看著她,見她長得真美,白里透紅的臉蛋,帶著愁容,黑漆漆的眼睛,閃著淚光,穿著一件淡綠色的衣裳,在肩頭袖口綴著幾朵梅花,越看越覺得她眼熟,我坐直身子問她:“你是誰?”她一愣,眼睛又蘊滿了淚水:“瑤兒,怎么連娘也不認識了?”怪不得覺得她眼熟,原來是她長得像我,不對,應該說是我像她。
她伸手摸摸我的臉:“看把你都燒糊涂了,原以為你認了你爹,日子能好些,沒想到還不如不認?!闭f著抱著我的頭,大聲哭起來,我被一個陌生的女人摟著,有點不習慣,我悄悄掙開她的懷抱,實在沒什么共同語言,只得找話問:“娘,弘晝是誰?”這聲娘叫得,怎么聽都覺得別扭。
那女人臉上帶著驚慌,嗔怒著說:“怎么敢直呼和親王的名諱?小心讓人聽到可不是玩的。”我一愣,坐正身子:“昨兒不是給和親王治喪嗎?怎么又出來個和親王,這么快就襲了官職?!蹦桥诵α诵Γ骸拔覀兺鯛斁褪呛脽狒[,活得好好的,非讓奴才們給他治喪,現在都辦了幾出了,也不新鮮了。皇上也不理他,任他鬧,天下人都知道,我們王爺是有名的荒唐王爺?!蔽业谝淮温犝f人活著,竟扮成死人,聽別人哭,也不怕忌諱。想著和親王大吃的樣子,我忍不住笑起來。
那女人說:“都是你命好,遇上我們佛一樣心腸的王爺,要不,你昨兒的禍就闖大了。你原來不是個愛多嘴的孩子,怎么一下子就變了,是不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附了你的體了,我看得找個人看看?!蔽倚睦镎f,哪是不干不凈的附了體,而是二百年后的一個精靈。要是真能找個人把我的靈魂打回去,就是我造化了。
小丫頭進來,看見她福了一福:“二太太來了?!彼χf:“小春,你服侍大小姐的時候,上下都夸你,把瑤兒交給你我很放心。知道有些沒眼的人瞧不起她,可她到底是老爺的骨肉?!毙〈赫f:“二小姐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知道怎么待她。請二太太放心?!?/p>
“二太太?我們家什么時候又出來個二太太。以為在老爺子屋里不清不楚地住了二宿,就混上明路了?!毙〈簢樀蒙碜右欢叮s緊回身對來人福了一福:“三奶奶來了。”昨兒踢我一腳的三奶奶,扭著腰走進來,看也不看二太太一眼,一屁股坐我的床頭,險些坐到我胳膊上,嚇得二太太花容失色,趕緊站起身,給她施禮,三奶奶本來是個刀條臉,臉一拉更長了,她冷冷地說:“主子的房間,做奴才的怎么能隨便亂進。派了你在這兒當差了?”
二太太訕訕地說:“聽說她病了,老爺讓我過來瞧瞧?!彼浜咭宦暎骸啊彩悄阏f的,如今她是主子,再小,我得尊一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