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伺候的侍女眾人,還有肖寧,都悄聲退下,順手掩住了大門。
“湘南王……”她又行了一禮,等著他將話說破。
湘南王卻已恢復(fù)正常,仿佛方才的激動與他無關(guān)似的,“我聽朝陽說起過你,你救了朝陽一命,本王……也就欠你的,從此以后,本王一定會把你當(dāng)女兒一樣看待,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李寫意不動聲色地聽著他一語雙關(guān)的承諾,他明明已知她的身份,卻一味地掩飾,大概,是不忍心讓她再回想以前吧,也不忍讓她難堪。
只是,補償,談何容易!
“其實寫意拜訪王爺,是另有其事?!崩顚懸獯瓜马?,壓抑著心中莫名的激蕩,公事公辦道。
湘南王并不吃驚,只是凝視著她良久,方和聲說:“本王知道,你是為齊王殿下而來?!?/p>
李寫意抬起頭,平靜地回望著他,等著后文。
“寫意……如果你信我,我們開誠布公地談一次,只要本王能做到的,一定會幫你達(dá)成。你,信不信本王?”湘南王面色如常,眸光沉靜。
“我信?!彼p聲回答,鼻子不知怎么一酸,王叔,我很想信你,可是,我早已忘記了如何全心信任一個人了。
“還應(yīng)該怎么去相信一個人?”李寫意澀然地想。
若你見過人類最丑惡的一面,若你承受過非人的對待,你還能怎么,相信至純至善的人性?
當(dāng)然,這些話,她都沒有說出口。
迎著湘南王炯然誠摯的目光,李寫意只是微笑,低聲說:“信。”
湘南王長吁了一口氣,剛才不自覺繃緊的身子,也不易察覺地放松下來,“孩子,我能猜到你想要做什么,只是,那條路并不好走。”他的聲音依然威嚴(yán),只是透著疲憊。
“王爺明察秋毫,寫意的動作,自然瞞不了王爺?shù)姆ㄑ邸!崩顚懸夤┱J(rèn)不諱,“歷來皇族奪嫡是最兇險的事,同樣也是最大的機遇,成王敗寇,固然不好走,卻值得一搏。”
“對于齊王……他,下月就會成為本王的女婿,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一家人,說的是自家話,”湘南王牢牢地看著李寫意,“除了本王的支持,齊王可有什么籌碼在朝堂上與太子一爭雌雄?”
“籌碼就是天下寒門?!崩顚懸獠粍勇暽卣f,“朝中勢力詭異莫變,卻終究逃不脫當(dāng)今圣上的掌心,唯有人心,從來是最清明、最無礙的,即使強權(quán)也無法將它泯滅。”
“寒門?”湘南王的目光泛出一絲莫名的光彩。
“是,楚國一向以世家為尊,人的出身在仕途上占有極大的分量。若你出身豪門世閥,任你再無能,也可以在朝堂上占一席之地,而出身寒門的士子英才,除了極優(yōu)秀的能擔(dān)任四品以下的官員外,其他人,都被世家子弟斥為劣民,空有一身才華,而無處報效國家。如此循環(huán),寒門始終是寒門,高門始終是高門,兩級分裂,不但絕了楚國廣招人才的源頭,也造成了兩股勢力的相互敵視,而事實上,這一部分被我們忽視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固國之本?!?/p>
“楚國滿朝文武十分之八為豪門出身,若齊王為寒門出頭,只會受到群斥而已……前些日子,太子已經(jīng)上了一本破格錄用寒門子弟的奏折,卻被當(dāng)場駁回……”湘南王的語氣已經(jīng)沒有了方才的憐惜與長輩對晚輩的態(tài)度,倒像和一個戰(zhàn)友討論對敵的大策,冷靜而泰然。
“太子大概也意識到天下寒門的力量,只是……他并沒有太放在心上,百年積累的隔閡,又焉能憑著一份奏折化解?”更有可能,那份奏折根本就是卓云的意思,太子只是照著做而已。
“哦,寫意打算怎么做呢?”
“首先,很多所謂的寒門其實并不是真的貧寒,他們雖然不是世家子弟,但是精于經(jīng)商,家中殷實,他們不缺利,而是缺名。這一部分可以由朝廷招安,一些虛爵的名號就能讓他們誠心追隨。而另一部分則是真正懷才不遇的人才,他們所求的,乃是才盡所用,所以,我們要提供的,是一個為朝廷效力的機遇。”李寫意頓了頓,繼續(xù)道,“而要滿足這兩種人的要求,我們不需要上達(dá)天聽,也不需要第一時間與豪門世閥鬧翻,只需要——掌握禮部即可?!?/p>
“禮部?難道不是吏部嗎?”湘南王不解地問,“你所說的機遇與官位,應(yīng)是吏部所管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