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時腮生紅暈,簡直跟朵桃花兒似的,“這不……”
“喊啊喊啊,沒關(guān)系的,旁人聽不見?!?/p>
她臉更紅了,鼓足勇氣,聲如蚊蚋地喊了一聲。
“哎呀,太小聲了,聽不到哎……”見走在前面的蘇嘛停下來等我們,我不再逗她,說,“走吧?!?/p>
還不錯,挺動人,一副南方女子的小巧溫柔,和宮里這些滿蒙嬪妃比,那是很新鮮的風(fēng)韻了,皇帝肯定也沒見識過吧?物以稀為貴,他稀罕董鄂也不奇怪。
泡茶這種事可以很簡單,放了茶葉倒上熱水,加蓋,成了。
也可以煩瑣無比,先凈手再燙杯,水的溫度要合宜……
烏云珠有點忒謙虛,她何止是略懂一二?
我們把茶放進茶盤里,蘇嘛堅決不要我們幫端茶盤。她是太后身邊最心腹的人,據(jù)說在孝莊沒出嫁之前就服侍她了,穿著打扮也不差,頭上梳著個落云髻,戴著扁花和銀簪,手上還戴著兩個金鐲子,尾指上有枚綠紋石戒指,皮膚看起來很白沒生什么皺紋,三十歲上下,笑起來給人一種特別和氣的感覺。
“蘇嘛姑姑,太后今天心情很好啊?”
“太后幾時心情不好了?”
老滑頭,說話比泥鰍還伶俐。
“蘇嘛姑姑,你下午有沒有空?”
“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嗯,我那里的宮女們說想請教蘇嘛姑姑咸酥奶點心是怎么做的,上次我?guī)Щ厝サ乃齻儞屃藗€光,還說沒吃夠。你要有空,就請去教教她們怎么做,不要我一從慈寧宮回去就眼巴巴地瞅著我不放。”
她笑笑,和剛才那個客氣的笑容有點分別了,這個看得出眼睛里也有點笑意,“行啊,等太后歇中覺的時候我過去一趟,其實也沒有什么難做的?!?/p>
說話的工夫已經(jīng)到了回到了慈寧宮的正殿了,屋里好像安靜多了,就聽見孝莊太后自己在呵呵笑。
我剛邁進去第一步,立刻就開始后悔了。
所有的貴婦人和妃嬪都閃避到了一邊,太后跟前放了一張靠椅,有個穿明黃衣服露著大青皮腦門兒的男人坐在她跟前,正在聽她說話。
靠!真是該來的不來……我一直在避免遇見這家伙啊,還是沒避開。
一邊的烏云珠似乎也愕然一驚,但她反應(yīng)比我快,立刻裊裊婷婷地躬身行禮請安。我趕緊有樣學(xué)樣,僵硬的膝蓋也不得不彎一彎。
“罷了?!蹦莻€男人說。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他的聲音里帶著一股很明顯的厭煩。
得,我很有自知之明,這股邪勁兒肯定是沖著我來的。瞅你這德行,你覺得誰多待見你啊。
我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他,蘇嘛湊前一步,我回身端了茶,先給太后,“太后請嘗嘗這南方的法子泡的茶,可小心燙?!?/p>
孝莊可能是為了緩和氣氛,笑著說:“嗯,聞著是比往常多點清香,看來南方的茶葉是得南方的人來沖泡才地道。”
“正是啊?!蔽揖驼驹谝贿呴_始裝傻,不給順治端杯子,沒想到烏云珠很是乖巧地上前來,端了另一杯茶遞給順治,恭順溫柔的模樣,帶著弱不禁風(fēng)的羞怯,“皇上請用茶?!?/p>
咦?不是吧?
這位姐姐,你對這個家伙難道還……還一見鐘情不成?要不干嗎上趕著遞茶給他?。克叺聂浯涠鷫媮砘氐卮蚧?,很明顯可以看見腮上一片紅暈。
順治把茶接過去,我趕緊轉(zhuǎn)頭去看他是不是為美色所迷。難道這歷史性的一對情人相遇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發(fā)生了?
這家伙長得和畫像不大像。當(dāng)然了,其實我對那不知哪年看過的清世祖畫像印象也并不有多深,看的時候隱約記得這皇帝二十來歲就翹了辮子,可是畫像怎么看也是個中年大叔的樣兒,真不知道那時候是怎么畫的像。
這人絕對就是一大眾化長相,沒什么剽悍氣息,也不顯得特別斯文秀氣,反正……反正就和咱們早上出門坐公車,你前面夾著公文包或是后面一邊看報紙一邊啃油條煎餅的上班族一樣,兩只眼一個鼻子,眼睛不大也不算太小,眉毛不細(xì)也不算太粗,下嘴唇稍微有點厚,腮幫子上肉有點嘟,看起來好像體育活動不夠,虛胖。
關(guān)鍵是,他一點兒都不帥啊!
我說這位臉上飛桃花的董鄂妹妹,你是看上他這平平無奇的長相了,還是看上他的皇帝身份了?這就臉紅上了?你又不是沒嫁過、沒見過男人長啥樣的大閨女。
皇帝好像心不在焉,沒和這位遞茶的千古名妃眉來眼去,更沒有天雷勾動地火,笑吟吟地轉(zhuǎn)頭對佟妃說:“來,還有一杯你嘗嘗?!?/p>
喂喂,那杯是我的茶呀!他這人怎么可以這樣!
我敢怒不敢言地低頭絞手絹,等蘇嘛把茶端到佟妃跟前,這個女子用與剛才對我的那種凌厲敵視截然相反的羞怯順和態(tài)度站起來說:“謝皇上……只是臣妾來之前已經(jīng)喝了藥湯,太醫(yī)說服藥前后不宜飲茶。”
說得有理,懷孕的人最大,蘇嘛只好又把茶端回來??墒沁@種情況下這茶我還能喝嗎?眾目睽睽啊,我臉皮再厚也不能把給人家人家又不要喝的茶再拿過來自己接著喝吧?
明擺著讓我很難看!你個短命鬼皇帝!大禿瓢!小心眼兒!丑八怪!咱們這仇算是結(jié)下了!
順治又和孝莊說了幾句話,看起來是來請安問好的。我說你問完就走吧,你跟個釘子似地戳這兒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真夠別扭??墒强雌饋硭ü筛L了瘡似的就坐著不打算走了,眼看著天已近午,太后總算發(fā)話了:“嗯,天不早了,大家就散了吧。”
底下鶯鶯燕燕的女人們站起身來,先向太后禮辭,又向皇帝告退。烏云珠聲音很小,也屈膝告退了。
哎?就這么走了?
我還想等著看奸戀情熱……啊,不,是等著看兩情相悅的鏡頭來著。
乖乖,光顧發(fā)呆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皇帝看我像眼中釘,我看他也不比肉中刺好點兒。
“太后,那我也回去了?!蔽以谔蟾皬膩頉]有說過奴婢啊臣妾啊的,好像說我就挺自然。
太后開恩似的抬抬手,我趕緊矮矮身,又沖皇帝象征性地也哆嗦一下算行禮了,回頭就想招呼我的宮女過來。
順治說:“皇額娘,孩兒今天就在您這兒陪您用膳吧?!?/p>
太后一笑,“不用你來添亂,我今天吃齋。你回去吧,多穿點兒,這兩天風(fēng)緊?!?/p>
佟妃見機也起來了,“那臣妾也告退了?!?/p>
唉,佟美女,做得太明顯了。你就是想和皇帝一起出去多套會兒近乎吧?沒準(zhǔn)兒還能把皇帝拐到你屋里坐坐,聊聊,看看,睡睡……
得了,那我不出去當(dāng)電燈泡了。
“太后,我也想吃齋菜了……”星星眼看著孝莊。
“你啊,你不是說菜葉子草根是牛羊才吃的東西嗎?”太后笑。
“咦?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可不記得?!蔽已b傻,反正孝莊對我還是比較容忍的。
“靜妃說過可還不是一次兩次呢,怎么,一下就忘了?”一個不協(xié)調(diào)的聲音插進來。
我真要怒了。
我是殺了你老爸還是搶了你老婆了?這個皇帝怎么這樣沒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