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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養(yǎng)傷(3)

青蛇 作者:衛(wèi)風


“嘻嘻,我現(xiàn)在這樣兒能跑到哪兒去啊?!蔽倚?。

師傅摸摸我,“倒也是,好好養(yǎng)著,我會快去快回的?!?/p>

師傅離開的時候小心地將結(jié)界設(shè)好,我現(xiàn)在沒什么抵擋能力,自己出去亂跑純屬沒事兒找抽,我才不會出去呢。

好久沒在這里住過了,身上蓋的這條野蠶絲的被子還是我送給師傅的呢。

師傅真是愛惜東西,一晃多少年了,野蠶絲的被子還是這么整潔。

我看向外面,西湖風景依舊,湛藍如洗,荷葉片片無窮碧,湖水蕩滌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我游到洞口處看了一會兒風景,又欣賞了一會兒游魚,有點兒無聊。

洞里的東西不多,有一些被師傅挪到新居去了,有的則是長久不用已經(jīng)收拾處理了,箱柜里還有一些用不著,但是又沒有被扔掉的東西。

包括青師叔以前用來裝花汁染指甲的一套瓶子抹子都還在,師傅還留著這個,大概也很想念師叔,很珍惜我們當年沒有出道時的日子吧。

里面零碎的東西很多。我用尾巴梢靈活地翻來翻去,主要是為了解悶。

很久沒有這樣用原形匍匐在地了,也著實新鮮了一會兒。

我的身體繞著箱子纏了一圈兒。想起來那個瓶子還在箱子里。

就是那個葆春丸的藥引泉水瓶子。

說實話,雖然葆春丸是吃下去了,可是不喝泉水,一點兒功效也起不了,屬于白費氣力。而表姐……那只狐貍精,沒得到我的內(nèi)丹,自己卻身陷囹圄,八成還要受苦刑,也是偷雞不成蝕將米。

只是……那個吃藥的人,到底是玉荇嗎?如果是皇帝,那他身上的氣味呢?可是,如果是玉荇……

如果是玉荇,他又怎么會如此對我?

“在這里發(fā)什么呆?”師傅回來得很快,手里還緊緊捏著一枝紫瑩瑩的靈芝草。

我有些意外,“師傅你……”

難道師傅又上昆侖去了?可她和那里的童子還有點兒過節(jié)呢。

“啊,這個倒不是我要的。是鹿仙童聽說你受了傷,特地送給我的。你來日可得好好謝謝他?!?/p>

我點點頭。靈芝仙草的確是好東西,鹿仙童也是個好脾氣的人,就是他師弟鶴仙童脾氣太壞了一點兒,不然我肯定會常去找他玩。老實說:小鶴不知道為什么總將小鹿看得這么緊,難道他們想搞仙界版背背山嗎?

“這個怎么吃?”

師傅一笑,“分成兩半,一半煎了吃,一半做成藥膏給你涂在身上……有了這個,想必你十天半個月之內(nèi)就可以恢復了?!?/p>

我頓時兩眼放光。

這是好消息啊,可以不用頂著花斑斑焦乎乎的皮,而且也不用在地上爬行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卻高興不起來。

用師叔的話說:我應(yīng)該將以前的事情忘掉,以后好好地過日子。這個裝著藥引泉水的瓶子,我也應(yīng)該將它扔掉,就當沒有這個東西一樣。其他人……也都和我不再有什么關(guān)系了。

可是,在師傅進來的時候,我將那個瓶子單獨放在了一邊。

這件事,我總得弄個明白吧?就算不是為了追回什么,只要一個答案也可以。

那天和表姐站在一起的暗算我的人,是否真的是玉荇?

那狐貍精究竟許給他什么好處,讓他來一起算計我?就為了葆春丸?這個不用他算計我也會給的啊。我表姐想要我的內(nèi)丹,這個東西只對妖才有用,對人是沒有用的,給他也是白搭。

那還能是為了什么呢?難道是他迷戀狐貍精的美色?

這個想法簡直像把銼刀,銼得我的頭疼。我在床上鉆啊鉆的,將蠶絲被揉成了一個大包子形的疙瘩。

“又淘氣啊?起來喝藥了?!?/p>

靈芝草煎的藥湯當然不同凡響,我喝完湯,立刻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像根木頭一樣砰的一聲倒在榻上。發(fā)了一會兒呆才想起來,這個靈芝草藥力太強,全身麻痹是正?,F(xiàn)象。

師傅替我涂完藥,又幫我將被子蓋好,然后在一邊盤腿打坐。

“師乎……”舌頭也發(fā)麻,說出話來漏氣。

“嗯?”

“當年……你不恨許仙嗎?”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清楚地說完一句話。

“恨他做什么?”師傅一笑,看起來真是又慈悲又美麗,“有因才有果,仇恨對于修道的人來說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反而是種障礙。”

早知道不問了,問也是白問。

師傅那心態(tài)比佛爺還慈悲呢。

可惜了,我雖然是師傅養(yǎng)大的,可沒有她那樣的胸襟氣度,也沒有她那樣的絕世美貌,又游手好閑不愛上進,師傅平時要是跟人說起來,大概也會恨鐵不成鋼吧。這次又自己莽撞惹了一身麻煩,倒費了師傅那么大力氣和東西來救我。

舊痂終于掉得差不多了,新皮也慢慢地長了出來。

這些天被我又纏又磨又撒嬌,師傅估計也快被我逼急了,以她的好風度昨天居然要抄竹板抽我……可見我最近是潑賴了點兒。但是沒辦法,哪兒也不能去,師傅還不讓我亂動,天天躺在那里真是能悶死人,不對,是能悶死妖的。

最后師傅終于被我整得受不了,扔下一句,“你好好兒的,再調(diào)皮我準回來揍你。”就撇下我走了。

唯一一個可以說話聊天的人也被氣走了。

我自己在這里耗吧,吃的喝的都有,就是沒有娛樂。睜開眼等天黑,閉上眼等天亮。

這段日子我將自己前段時間的經(jīng)歷仔細地從頭想了一遍,還是想不出個頭緒來。

我那個表姐……得,我還是習慣喊她表姐。

那個狐貍精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算計我的呢?是半中間想起來還是一開始就打著盤算?唔,聽她說的那些話,相必紅眼病得了不是一天兩天,八成早就想讓我倒霉了。

不過我和她認識這么久,她忍到今天才動手……是以前找不到我的弱點嗎?也不是,我對她也很信任,她自己完全可以騙我喝下毒藥再穿上那個捆妖……

哎不對,那個藥可能是她配的,畢竟她了解我的弱點,那個捆妖繩八成不是她的……她一個妖怪上哪兒去弄捆妖繩呢。

至于玉荇,玉荇……

我一想起他就覺得心亂如麻,根本理不出個頭緒來。

怪不得師叔一說起許仙那檔子事,就恨鐵不成鋼地直說“那是你師傅前世結(jié)的冤家”,果然這個感情問題很復雜。談個情說個愛,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兒呢就結(jié)下仇了。

我一天天的數(shù)著新皮和新鱗,每天都會多長許多。就剩背上還有一小片兒沒長齊。

長齊了我恐怕還得再將它蛻掉。不過好在不像以前化形蛻皮那么苦,頂多蛻得慢點兒,出幾身臭汗而已。

到數(shù)到最后幾片鱗長出來的時候,我眼里都快滴血了!養(yǎng)傷真是天底下最郁悶最憋人的一件事!

長出來了,還要等它再蛻掉。就好比種果樹,等它發(fā)芽,等它開花,等到結(jié)了果,更得等果熟。

我還沒有手指,就用尾巴上的鱗片來計數(shù)。

我在師傅那兒養(yǎng)了三天的傷……這三天就是凡間三年了。唔,又在洞里養(yǎng)了兩個月的傷,這個倒沒什么關(guān)系,西湖這里的時日當然不會一天抵一年用。

那就是說:我們鬧的那檔子事兒在這里已經(jīng)是舊年往事了。三年多啊,想必那個被掀掉的皇宮頂蓋早已修好了……

那個吃了我的葆春丸的不知道是玉荇,還是玉荇他哥哥……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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