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的冷漠讓他有些怨恨,對寧翠的無助,他明白。對貧窮的任何一種鄙視都讓他憤怒!因為他已經(jīng)忍受得太多。
唐凌濤垂著眼,沒有表情地看自己那雙已經(jīng)快破了的臟球鞋。
“不行?!倍阎鞣N雜物的房間里,坐在椅子上的一個壯碩的男人用牙簽剔著牙,一只腳蹬在椅子角上不停地抖,看著少年的唐凌濤嗤笑。
“得富哥,別看他像個大姑娘似的,卻能赤手空拳撂倒‘紅天’的三個壯小伙子?!睅屏铦齺淼睦蠌埞谂说酶欢呎f,有些欷歔,“要不是他,今天我沒防備,非折在‘紅天’那幫人手里?!?/p>
“他?”潘得富顯然不信,吐掉牙簽,“小子,你多大?”
“16?!碧屏铦炊疾豢此瑢Ψ教翎叺难凵褡屗难絹碓嚼?,獨自在世面上混久了,他憤怒的時候血不發(fā)熱反而變冷。
“長成這個樣子當什么看場子的?”潘得富嘿嘿怪笑,“介紹給花狐貍,直接當鴨,那多賺錢?小子!這活兒你干不了,滾吧!”
突然,潘得富眼一花,原本翹起腿的椅子被一股蠻力一推,身子頓時失去平衡,向后倒去。他也不是等閑之輩,順勢用胳膊去撐地,想穩(wěn)住墜勢,腿也同時發(fā)力,準備一個鯉魚打挺。
出乎他的意料,那個細皮嫩肉的小子竟然是個打架的行家,一個掃堂腿踢在他的小腿骨上,最吃勁的地方被外力一擊,頓時把他震得失去平衡,不但摔跌在地,還狼狽地滑出很遠,腦袋差點撞到墻上。
“媽的,來人!來人!”潘得富火了,推開還想勸他的老張,把場子里的幾個壯漢都喊來,“給老子好好收拾一下這個小兔崽子!他媽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地盤?!揍他,揍死了老子擔著?!?/p>
唐凌濤的眼緩慢地掃過這幾個比他壯上一倍的男人,冷冷一笑,“來啊,老子不怕死!”
真動起手來,到底對方人多,打倒了四個,卻被一拳猛搗在肚子上,嗓子一甜,眼前都黑了。就這短短的一瞬,已經(jīng)打紅眼的男人們都招呼上來,唐凌濤倒在地上,滿臉是血地笑了,死么?他的確不怕,早活夠了!
“住手!”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聲音,不響亮,卻有絕對的威勢。
周圍一下子很靜,唐凌濤躺在地上,沒去理會。
“架起來。”那個年輕的聲音說。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少年,唐凌濤瞇著眼,固執(zhí)地抬起下巴看他,少年像模像樣地穿著考究的西裝,沉著臉,雖然眼睛里的兇橫如同野獸,畢竟年紀太輕。
他身上的貴氣與這個骯臟的地方格格不入,他身邊跟的幾個臉色冷肅的隨從,使潘得富的手下顯得像是一群民工。
“予哥——”潘得富一臉巴結,年紀都一大把了,還恭敬地對著少年弓下腰。
堯天予看著對面被架著卻還是一臉不羈的少年,瞥了瞥一邊已經(jīng)倒下的四個大漢,沒受過正式訓練,能這樣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他喜歡他的眼神,冷傲,凌厲,決不屈服。
“你叫什么名字?”他問。
“你呢?”唐凌濤挑著流血的嘴角,冷笑著反問。
幾個隨從一臉不忿地準備上前,被堯天予用眼神漠然一掃,又都白了臉退回原位。
“堯天予?!?/p>
“唐凌濤?!?/p>
兩人互相看著,都在對方身上找到了些熟悉的東西。
“留下他?!眻蛱煊璺愿酪贿叺呐说酶弧?/p>
唐凌濤呸呸地吐出嘴里的血,媽的,下手真重。
唐凌濤被安排在走廊最拐角的那間陰暗的樓梯間里住,連個窗戶都沒有,其他保安都住四人間的宿舍,潘得富還真是個愛記仇的家伙。
唐凌濤活動一下手臂,還行,沒斷。他走出只能勉強站直身體的小屋,算不算已經(jīng)有工作了?他撇嘴笑了笑,當然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別看這里臟臟亂亂,前面華麗著呢,還有漂亮的妞兒,只要有地方住,有飯吃,他什么都不在乎。
走廊的盡頭燈光很亮,有人在吸煙,繚繞的白霧在拐角彌漫開,他走過去,“給一根兒?!?/p>
靠在墻上抽煙的是個化著濃妝的少女,年紀太小,妝再濃也還是能看出些生澀。
“新來的?”少女把手里的一包煙都扔給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嗯?!碧屏铦槌鲆恢В倥炀毜赜么蚧饳C為他點上。
“我叫露露,你呢?”她用眼角含著媚瞟他。
“唐凌濤?!彼罂谖藘上?,噴出煙,“廚房在哪兒?我去弄點吃的?!彼骛I了,兩天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