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丹妮不再多說，喝了一口酒，轉(zhuǎn)換了話題，“你的實習(xí)期快滿了吧？有沒有什么打算？”

“對，實習(xí)就快結(jié)束了……”林曉琪一句話說了一半忽然停住，張丹妮看到她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吧臺，“怎么了？”

林曉琪不語，徑直朝吧臺走過去。吧臺里白衣黑褲的俊秀少年正將一杯調(diào)好的酒遞給客人，側(cè)過臉來，竟是唐澤。

唐澤見到林曉琪，同樣意外，“你怎么會來這里？”

林曉琪反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如你所見，”唐澤笑笑，“我在這里兼職做酒保。”

“為什么？”林曉琪按捺不住，急急問他，“你不夠錢用嗎？你媽沒給你生活費(fèi)嗎？你做兼職，白天要上課怎么辦？”

“別擔(dān)心，”唐澤說，“我媽有給我生活費(fèi)。晚上做兼職不影響上課?！?/p>

“你白天上課，晚上兼職，這樣辛苦怎么行？”

唐澤慢慢地說：“你放心，沒事的。大三不是每天都有課，這里也不是每天都上班，有休息的時候?！?/p>

林曉琪這才意識到自己和失態(tài)，訕訕地轉(zhuǎn)開頭去。她竟這樣緊張，他是否會覺得她可笑？她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他，和他的視線相遇，那一剎那林曉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虛無，視野里只有他深黑的雙眸——她這樣貪戀他目光中的那一點溫柔，她竟然還是這樣渴望，她被自己嚇了一跳，是這酒吧的氣氛讓人恍惚嗎？

張丹妮看看林曉琪，又看看唐澤，“你們認(rèn)識？”

林曉琪稍微鎮(zhèn)定了一下情緒，為唐澤和張丹妮介紹，“我哥哥唐澤?！薄拔液门笥褟埖つ??！?/p>

唐澤沖張丹妮點點頭，問她們：“要喝點什么？”

有個女子在旁邊坐下，“ANDY，來一杯‘醉生夢死’?！?/p>

唐澤對坐下的女子說：“蔣小姐，今天來得這么早?！币贿呎{(diào)了一杯雞尾酒遞過去。

林曉琪好奇地問：“這種酒叫‘醉生夢死’？”

被稱為蔣小姐的女子向她笑笑，“這是ANDY獨家調(diào)制的。小妹妹，要不要試一試？”

林曉琪看看唐澤。唐澤笑笑，“她是小女孩，不適合。”另外調(diào)了兩杯，給林曉琪和張丹妮，“不如試試‘天使之吻’”。

蔣小姐自嘲地笑道：“是，‘醉生夢死’只適合我這種老女人?！闭f完起身，端著酒杯離開了。

林曉琪問唐澤：“‘醉生夢死’里加的是什么？”

“不過就是伏特加、咖啡酒、杏仁白蘭地和一種奶酒。我隨便起的名字，噱頭而已?！?/p>

張丹妮一直沉默地觀察著唐澤，忽然說：“好像有一部電影，里面有一種酒也叫‘醉生夢死’?！?/p>

“是，”唐澤說，“就是用的那個名字?！?/p>

林曉琪問：“什么電影？”

“很悶的，”唐澤說，“你不會喜歡?！?/p>

張丹妮告訴林曉琪，那部電影叫《東邪西毒》。

“很莫名的一部電影，”張丹妮說，“我都沒有看完。”

《東邪西毒》是一部很奇怪的電影，好像沒有什么連貫的情節(jié)，也分不清誰是主角，誰又是配角，只有大段大段的獨白臺詞，一個個出場又離場的人物，絮絮叨叨地訴說自己的心事。

“醉生夢死”是片中梁家輝飾演的黃藥師抱著的一壇酒，他說了一段臺詞，是這樣的：“不久前，我遇上一個人，這人送給我一壇酒，她說那叫‘醉生夢死’。喝了之后，可以令人忘掉以前做過的任何事。”

但是故事到最后，喝下“醉生夢死”的兩個人，黃藥師和歐陽峰，仍然什么都沒有忘記。

原來“醉生夢死”，不過是一個玩笑，越想忘記，反而記得越清楚。

那天之后，林曉琪又去了一次“歡樂時光”。

“我看了那部電影?！彼龑μ茲烧f。

“什么電影？”

“《東邪西毒》。唐澤，下個月我就滿十八歲了。你說，現(xiàn)在是不是我最好的時光？”林曉琪看著唐澤，她的雙頰泛著粉色，眼里像汪了一潭水，唐澤微微皺眉，“你喝過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