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脫下嫁衣讓一個嬤嬤量衣,另一個則上來量她的身段兒,沒多大會兒,兩個婦人就齊聲恭敬地說:“回裴將軍,尺寸剛好,沒寬出一分,也不窄一分?!?/p>
嫵音滿眼恨意地說:“裴將軍,可還有什么懷疑的?”
裴奉飛不緊不慢地說:“公主莫急。來人,將阿蠻公主的畫像和上報的腳的尺寸等資料拿上來,一一對照?!?/p>
嫵音心中暗嘆,果然是心思縝密的裴將軍,怪不得可以百戰(zhàn)百勝,連蒼國上報給天朝朝廷的這些東西,都存留了一份,怕的就是公主會被代替。但是他終究還是算錯了,手腕的尺寸、頸長、唇的長度以及眼睛的長度等都是量的她的。
既然是代替,當然要從頭替到尾。他雖然精細,卻也不會尋到蛛絲馬跡。
“回將軍,全都對上了,的確是蒼國的阿蠻公主?!?/p>
撤掉白布,嫵音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下馬,對她半彎下腰,“見過阿蠻公主?!?/p>
她睨視著他,冷然說道:“這就是你的以禮相待?還沒有到天朝,就讓本公主受此侮辱!裴將軍,你怎么給本公主一個交代?”她一臉冷意,語氣里有著興師問罪的味道,她不能就這樣算了。
誰知道他卻只是笑笑,露出該死的好看的白牙,低沉而有力地說:“本將軍不需要給阿蠻公主什么交代,查證真假公主是本將軍的責任。雖多有得罪,卻也是盡責。公主請入城?!?/p>
一股子火升了起來,“是啊,裴將軍真該得意才是,破了蒼國,又升了官,如今又在天朝天子腳下這般羞辱本公主,你居心何在?作為將軍,你并不問我昨夜被契丹人擄走之事,卻一味地只想讓阿蠻在踏入天朝前讓人看盡笑話。”
他挑挑眉看著她說:“公主被擄一事,是送親者護衛(wèi)不力,與本將軍無關。”
她也笑笑,卻是嘲諷的笑,隨即冷冷地看著他,“本公主終于知道天朝的男子竟是如此惡俗!只守于禮,不合于情,恐怕以后就算是命令你將自己的夫人交出去,你也不會說半個‘不’字的!”連如何去救她,他都沒有想過,真是夠冷漠的啊。
裴奉飛臉一黑,“阿蠻公主,請注意你的身份。我朝國事,女子一概不得論之。君王之事,更不可褻言?!彼睦镎f,她與其糾纏這些,還不如想一想進京之后該如何自救,皇上是不可能戴上這頂綠帽子的。
嫵音此時還不知道,她無意中的一句話,竟然會成了真。
嫵音也知道,自己是有些激動了,以至于處處落下風,反被他訓責了一番。不過,路途漫長,還怕沒有報復之時嗎?
進入天朝,她生命的糾結和燦爛,也將開始慢慢地伸展開來?;仡^望望那浩然如海的沙漠,那個吹了一夜簫的契丹二王子,就像是夢一樣縹緲。
風卷起的沙,將所有的腳印都掩蓋了,然后撫平,再卷著沙四處飛散。那一夜,留給她的是什么呢?風卷著沙,卷著嫵音進入天朝。
裴奉飛迎了嫵音入城。凈身、更衣都有人侍候著,她也不會表現(xiàn)得像一個宮女,落落大方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傲氣。
入了潼州,她就不是嫵音,嫵音只是一個逃跑的宮女,而她是阿蠻公主。她,已經(jīng)不能再是她了。
宮女細細地梳理著她的長發(fā),薄施脂粉,美麗的公主便映在鏡中。她不是一出來就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但卻是越看越耐看的,什么都是細細的,就連眼睛也細細長長的,清靈如水一般透徹到底。
一個嬤嬤拿來一套大紅的喜服,又長又大——邊關的女人都相當高大。也不知是哪家姑娘穿過的,無論是手工和布料,都不及她的一半。
“公主,這是將軍讓我送來的。請公主用膳,休息片刻即可起程?!眿邒哂卸Y貌地說。
她的喜服是不能穿在身上了,不過無所謂,這一路上還是可以再趕制一套出來的,這種衣服怎么能配公主?畢竟是一國公主,他們的蒼國被破了,俯首稱臣了,但是他們不能連尊嚴也沒有了。
幾個宮女端來飯菜,倒也精致極了,但還是比不上阿蠻公主在宮中時的豐盛。不過對她來說,已是很不錯了。
莫非這將軍還想要試探她?端飯菜來的是她陪嫁過來的人,都是新征入宮的,她們可以不知道公主的用餐規(guī)矩,但裴將軍絕對不可能不知的,她上報天朝的數(shù)據(jù),他不是很清楚嗎?居然給她用是綠色的玉筷子。嫵音冷聲道:“你們將軍是不是不懂規(guī)矩???公主用餐,豈能用綠玉筷子?娜娜,你去告訴裴將軍,不知道禮儀可以向你請教。我是蒼國的公主,雖然國破家亡了,但我仍然是公主。嫁到天朝,也會是皇上的正妃。讓他取雙白玉筷子來。”